“金蟾蹲踞,瘟病暂缓,然家运衰败,祸事连连。那破庙中的道长,吞的是供奉,还是他人的时运福缘?今日便揭晓真相。”
临安城的梅雨依旧缠绵,只是那笼罩全城的阴郁里,又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金蟾道长的名声愈发响亮,城南龙王庙的香火几乎要盖过城隍庙。每日里,求医问药、祈求转运的百姓络绎不绝,破庙门槛都快被踏平。
那金蟾道长依旧是那副木然苦相,话不多,收受供奉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将那黄白之物、珠宝首饰,尽数纳入袖中。奇怪的是,他那件陈旧道袍的袖口,仿佛是个无底洞,再多财物填入,也不见鼓胀。
城中几位原本病势沉重的富户,在奉上大半家财后,身上的“蟾皮”斑块果然消退大半,虽未彻底康复,但至少能下床走动,捡回条性命。然而,正如那张屠户家一般,病痛的缓解仿佛是用家运换来的。
米商周老爷,病愈后不过三日,一艘满载新米的货船在钱塘江口遭遇罕见风浪,连船带米沉入江底,血本无归。
当铺东家钱夫人,刚好转些,库房便遭了贼,失窃的偏偏是几件最值钱的古玩。
就连最初“痊愈”的张屠户,前日杀猪时竟失手砍伤了自己大腿,如今又躺回了床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时间,城中流言四起。有人说金蟾道长确是神仙,但那“金蟾”胃口太大,连带着把人的好运也吞了;也有人私下嘀咕,觉得这道长邪性,那尊金蟾雕像,越看越像索命的债主。
这一日,临安城最大的绸缎商,柳府的老夫人也染上了这怪病,身上斑块已现,卧床不起。柳老爷是出名的大孝子,闻听金蟾道长之名,立刻备下重礼,亲自前往城南破庙相请。
柳府派来的小厮先行一步,赶到龙王庙通报。这小厮名唤陈青,是个机灵却胆大的少年,平日就爱听些神怪志异。他赶到庙外时,见庙门虚掩,里头传来金蟾道长那特有的、带着嗡鸣的诵经声。陈青多了个心眼,未直接闯入,而是悄悄绕到庙后,寻了处墙壁裂缝,屏息向内窥视。
这一看,直吓得他魂飞魄散!
庙内光线昏暗,只见那金蟾道长并未盘坐蒲团,而是四肢着地,以一种极其怪异、宛如巨大蟾蜍般的姿势,趴伏在地!他面前,正摆放着那尊暗金色的“吞瘟金蟾”雕像。
此刻,那雕像与往日大不相同!它双眼不再是幽光流转,而是爆发出两团殷红如血的光芒,张开的蟾口里,竟不断吐纳着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灰黑色中夹杂着丝丝金线的雾气!那雾气带着浓烈的腥甜与腐朽交杂的气息,正是庙中异味的源头。
更骇人的是,金蟾道长自身!他对着那雕像,大口吞咽着这些灰黑金线交织的雾气,每吞咽一口,他矮胖的身躯就微微膨胀一分,皮肤表面泛起一层油腻腻的光泽,那双本就突出的眼睛,金芒大盛,几乎要凸出眶外!他脸上那苦相早已被一种极度贪婪、愉悦的狰狞神情取代,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活像一只正在饱餐的癞蛤蟆!
陈青看得头皮发麻,浑身冰凉,大气不敢出。他隐约看见,那些被吐纳的灰黑雾气中,似乎隐约浮现着张屠户懊恼的脸、周老爷沉船的景象、钱夫人失窃的古玩……而那些丝丝金线,则仿佛带着铜钱的形状!
这哪里是在驱邪?分明是在吞食他人的灾厄与财气!
陈青连滚爬爬逃离了破庙,一路狂奔回柳府,也顾不上规矩,面无血色地将所见一切,断断续续禀告了柳老爷。
柳老爷闻言,又惊又怒,但他到底是经过风浪的,沉吟片刻,并未声张,只命人暂缓去请金蟾道长。他深知此事诡异,若贸然揭破,恐惹来妖道报复,需得从长计议。
当夜,柳老爷秘密请来了城中几位交好且同样心存疑虑的士绅,其中还包括一位饱读诗书、对医道卜筮略有涉猎的老秀才。陈青再次将自己所见详细描述。
老秀才捻着胡须,脸色凝重:“《异物志》有载,南方有妖,形似蟾,名‘食运金蟾’,善吞食生灵之气运福缘,尤喜财帛精华。其法多以疫病为引,假借驱邪之名,行吞噬之实。病者灾厄晦气被其吸走,故症状暂缓,然自身福运财气亦被一并攫取,此后自然家道中落,祸事不绝。而那妖物,则借此壮大己身,滋养妖丹……”
众人听得脊背发凉,这才恍然,为何“病愈”之后,反而厄运连连!那金蟾道长,根本就不是什么救星,而是个以吞噬他人气运为生的蛤蟆精!那尊金蟾雕像,便是它施展妖法的媒介,或者说,是其本命法宝!那些留下的黑色药粉,恐怕也不是治病,而是加深联系、便于持续抽取气运的“蛊药”!
“此妖不除,临安城永无宁日!”柳老爷拍案而起。
然而,如何对付这等妖物?寻常刀兵恐怕难伤,那金蟾道长(蛤蟆精)既能吞食气运,手段定然诡异莫测。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老秀才沉吟道:“万物相生相克。金蟾属湿土,畏燥火与至阳至刚之气。或可寻纯阳之物,破其妖法。再者,需设法切断它与那尊金蟾雕像的联系,那物恐怕是它的力量核心。”
计议已定,柳老爷等人开始暗中准备。一方面,派人搜寻朱砂、雄黄、烈酒等物,并重金求购传闻中的雷击木、纯铜镜等辟邪之物;另一方面,密切监视城南破庙的动静,寻找合适的时机。
而城南破庙中,那蛤蟆精所化的金蟾道长,似乎对柳府的迟疑有所察觉。它望着柳府方向,耷拉的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眼中金芒闪烁,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它知道,柳家财富雄厚,气运绵长,乃是一顿前所未有的“大餐”。既然不肯乖乖奉上,那便……亲自去取好了。
庙外夜雨中,那些背生金钱纹的硕大蟾蜍,叫得愈发欢畅,声音汇聚,如同催命的鼓点。
“真相大白,妖道原是食运蛤蟆精!柳府窥破机密,暗中筹备。然则,凡人手段,可能敌得过这吞吐厄运、窃取福缘的妖物?那蛤蟆精已对柳家气运垂涎三尺,一场人妖之间的运道之争,一触即发!欲知这蛤蟆精最终如何伏法,柳家乃至临安城气运能否挽回,且听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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