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的过程仿佛被无限拉长,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沙砾滚落的嘈杂。塞缪尔勉力支撑着圣光羽翼,减缓着众人坠落的速度,但他之前维持护盾和抵挡沙虫之母撞击消耗巨大,此刻脸色苍白,羽翼的光芒也明灭不定。
夜莺一手紧紧抓着钩索,另一只手揽住几乎虚脱的青囊,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下方飞速放大的黑暗,试图寻找可能的落脚点。
林薇被塞缪尔的圣光包裹着,意识在剧烈的痛苦和力量反噬的边缘挣扎。体内那个脆弱的混沌能量漩涡在强行施展【混沌·归墟】后,几乎彻底崩溃,三种力量失去了平衡,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她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怀中的“微光圣杯”散发着微弱而持续的光芒,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灯塔,努力抚平着一丝丝能量的躁动,但杯身上的裂痕也因此似乎又蔓延开少许。
“下面有东西!抓紧!”夜莺突然厉声喝道!
只见下方黑暗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如同钟乳石般倒垂下来的苍白物体!那是沙虫巢穴内壁特有的、由分泌物和沙粒凝结而成的“虫菌柱”!它们尖锐而密集,如果直接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塞缪尔咬紧牙关,将最后的力量灌注到圣光羽翼中,猛地向侧方滑翔,试图避开那片致命的区域!
“嗤啦——!”
圣光羽翼的边缘还是擦到了几根突出的虫菌柱,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塞缪尔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他死死撑住了。
借着这短暂的缓冲,夜莺看准时机,手中钩索再次甩出,精准地缠绕住了侧前方一根格外粗壮、位置也相对安全的虫菌柱!
“嘎吱——”
钩索瞬间绷紧,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巨大的下坠力道通过钩索传递过来,夜莺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要被撕裂!但她死死抓住,双脚在粗糙的虫菌柱上一蹬,利用反作用力,带着青囊和林薇,如同钟摆般向着侧面的巢穴内壁荡去!
塞缪尔也趁机收起残破的圣光羽翼,紧随其后。
“嘭!”“嘭!”“嘭!”
几人重重地撞在了相对平坦一些的巢穴内壁上,然后沿着倾斜的、布满粘稠分泌物的壁面向下滑落了十几米,才终于在一片稍微宽阔的、由无数虫丝和分泌物编织而成的“平台”上停了下来。
惊魂未定。
青囊立刻检查林薇的状况,发现她只是力竭昏迷,气息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稍稍松了口气,立刻开始为她注射高能营养液和稳定剂。塞缪尔也瘫坐在地,剧烈喘息着,抓紧每一秒恢复圣光。
夜莺则迅速检查周围环境。他们所在的这个“平台”似乎是沙虫用来囤积食物或者休息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和腐败的气味。平台边缘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能听到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和嘶鸣,显然还有大量的沙虫在下方活动。而上方,则被沙虫之母那庞大的残骸和塌陷的沙石堵住了大半,只有些许微弱的光线和沙尘从缝隙中透入。
他们暂时安全了,但也被困在了这个巨大的地下虫巢之中。
“必须尽快找到其他出路。”夜莺冷静地分析,“队长需要安静的环境恢复,这里不宜久留,下面的沙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爬上来。”
青囊利用生命共鸣感知了一下,指向平台一侧一个黑黝黝的、不断有阴冷气流吹出的洞口:“那边……有气流,可能通往其他地方。而且……我感觉到那边……有一种……很奇怪的能量波动……非常古老……非常……微弱……”
古老的能量波动?在这沙虫巢穴深处?
几人心中都是一动。沙虫这种生物虽然变异了,但本质上还是依靠本能活动的低智慧生物,它们的巢穴里,怎么会有“古老”的能量波动?
“去看看。”刚刚缓过一口气的塞缪尔站起身,圣光虽然黯淡,但依旧坚定,“或许是一条生路。”
夜莺率先潜入那个洞口侦查,确认初步安全后,众人依次进入。青囊背着依旧昏迷的林薇,塞缪尔断后。
洞口后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狭窄而潮湿的隧道,显然是沙虫挖掘出的通道之一。但与外面那种充满腥臭和粘液的主巢通道不同,这条通道的岩壁更加坚硬、光滑,甚至隐约能看到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而且越往里走,空气中那股腐败的气味就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尘埃和金属锈蚀的、属于旧时代造物的气息。
通道蜿蜒向下,不知延伸了多深。周围的温度也开始下降,变得阴冷刺骨。
终于,在行进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走出了沙虫挖掘的隧道,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明显是人工建造的地下空间!
这个空间似乎是一个旧时代的防空洞或者大型地下设施的入口大厅。穹顶很高,由坚固的钢筋混凝土构筑,虽然布满了裂缝和渗水的痕迹,但主体结构依然完好。大厅内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桌椅和破损的仪器设备,墙壁上还残留着早已模糊不清的标语和指示牌。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中央那个巨大的、已经停止运转的、覆盖着厚厚灰尘的金属圆盘状设备,以及设备旁边,一扇紧闭的、由某种特殊合金铸造、上面雕刻着复杂纹路的厚重闸门!
那股青囊感知到的“古老而微弱”的能量波动,正是从那扇合金闸门后面渗透出来的!
“这里是……旧时代的避难所?还是……军事基地?”青囊惊讶地看着四周。
塞缪尔走到那扇合金闸门前,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纹路,眉头紧锁:“这些符号……不属于我所知的任何旧时代宗教或文化体系……它们更加……古老……甚至……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夜莺则检查了那个圆盘状设备,摇了摇头:“能源核心早已耗尽,无法启动。看来这扇门,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林薇,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队长!你醒了!”青囊惊喜道。
林薇的眼神先是有些迷茫,随即迅速恢复了清明。她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混沌能量漩涡依旧紊乱,但在那“微光圣杯”持续的滋养和她自身意志的强行约束下,总算没有彻底崩溃,正在极其缓慢地自我修复。
“这是……哪里?”她虚弱地问道。
青囊快速将情况说了一遍。
林薇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扇散发着奇异能量波动的合金闸门上。当她看到门上那些古老而陌生的纹路时,体内那原本躁动不安的混沌能量,竟然……奇异地平静了一丝?仿佛那门后的东西,对它们有着某种……吸引力?或者说……压制力?
她挣扎着站起身,在青囊的搀扶下走到闸门前。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而粗糙的金属表面,指尖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触及了某种亘古存在的厚重感。
她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小心翼翼控制着的、融合了三种力量气息的精神力,探向闸门。
这一次,没有遇到阻碍。她的精神力仿佛被闸门上的纹路所引导,缓缓渗入了门后。
她“看”到的,并非预想中的另一个大厅或者房间。
而是一片……无尽的、翻滚涌动的……灰色雾气?
不,不是雾气。那是由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法则碎片、能量流和信息尘埃构成的……混沌景象!仿佛门后连接着的,并非一个物理空间,而是一个……规则的乱流带?或者说,一个尚未完全成型、或者正在走向崩坏的……微型世界碎片?
在这片混沌的景象中心,她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由无数锁链和符文禁锢着的……光团?那光团散发着一种纯净到极致、却也虚弱到极致的“秩序”与“创造”的气息,与周围的混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林薇体内那躁动的混沌能量,在感应到那个光团的气息时,竟然不再是被吸引,而是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排斥”与“敌意”?仿佛那是与它们截然相反、水火不容的存在!
同时,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的苍老意念,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脑海:
“……后来者……”
“……秩序的……火种……”
“……混沌……侵蚀……”
“……守护……最后的……‘方舟’……”
“……钥匙……‘共鸣’……”
意念到此中断,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林薇猛地收回精神力,脸色变幻不定。
秩序的火焰?最后的方舟?钥匙是……共鸣?
这扇门后面,封印或者说保护着某个代表着“秩序”与“创造”的古老存在?而打开这扇门的关键,在于“共鸣”?
她看了一眼青囊。生命共鸣?还是……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怀中那光芒黯淡的“微光圣杯”上。这个圣杯,似乎也蕴含着某种“秩序”与“纯化”的力量。
难道……
她深吸一口气,对青囊说道:“青囊,对着这扇门,全力运转你的生命共鸣之术。”
青囊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他闭上双眼,翠绿色的生命能量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如同水波般涌向那扇合金闸门。
起初,闸门毫无反应。
但随着青囊将共鸣的频率调整到与闸门后那个微弱光团散发出的“秩序”波动尽可能一致时……
“嗡……”
合金闸门上那些古老的纹路,突然一个接一个地,极其缓慢地……亮起了微弱的白色光芒!如同沉睡的星辰被逐渐唤醒!
有戏!
林薇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也将怀中的“微光圣杯”举起,将其贴近闸门。圣杯感受到闸门后那同源的“秩序”气息,也开始散发出更加明亮、更加纯净的白色光辉,与闸门上的纹路交相辉映!
“共鸣……需要……同源的……秩序之力……”林薇明白了过来。
她尝试着,引导体内那一丝相对温和的、融合了较多生命能量的力量,缓缓注入“微光圣杯”,再通过圣杯,与青囊的生命共鸣一起,作用在闸门之上。
三种“秩序”侧的力量——青囊的生命共鸣(代表生机与链接)、“微光圣杯”的纯化之光(代表净化与稳定)、以及林薇引导的偏向生命与秩序的能量(作为引子和放大器)——在这一刻产生了奇妙的协同效应!
“咔哒……咔哒……嘎吱——”
一阵沉重而古老的机括运转声,从闸门内部传来!在三人(塞缪尔也加入了进来,贡献出自己纯净的圣光)惊讶的目光中,那扇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合金闸门,缓缓地、沉重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秩序”气息,夹杂着岁月尘埃的味道,从门后涌出!
同时,也有一股更加清晰的、来自下方沙虫巢穴的骚动和嘶鸣声传来!显然,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巢穴深处的其他沙虫!
“快进去!”林薇当机立断!
四人毫不犹豫,迅速闪身进入了闸门之后!
就在闸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的瞬间,无数狂暴的沙虫身影,已经如同潮水般涌到了大厅之外,疯狂地撞击着那重新闭合的合金大门,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
门内,是未知的古老遗迹与可能的生路。
门外,是无穷无尽的虫海与绝境。
他们的命运,再次被推向了新的岔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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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章节将围绕门后遗迹的探索,那个被禁锢的“秩序火种”的真面目,以及它可能带给林薇和小队的机遇与挑战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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