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医院”的物理超度事件给程晓阳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主要是对学长战斗方式的多样性有了全新的、深刻的认识。
他甚至开始怀疑,学长书桌抽屉里是不是除了符纸朱砂,还藏着板砖和双节棍。
鉴于程晓阳的体质特殊到连常规检测法术都失效,陆临暂时放弃了给他做“全面体检”的计划,只是扔给他一本薄薄的、纸张古旧的小册子。
《常见灵异现象及基础应对(精简图解版)》
“先把这些认全了。下次遇到,至少知道该跑还是该骂。”陆临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仿佛教傻子认字的老先生。
程晓阳如获至宝,感觉自己离成为学长合格的(不那么拖后腿的)队友又近了一步。他郑重地接过小册子,决定回去头悬梁锥刺股也要把它背下来。
从“灵异医院”出来,天色已经擦黑。程晓阳抱着那本小册子,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心里既踏实又有点发毛。
踏实是因为学长给的“秘籍”,发毛是怕哪个角落里又跳出什么东西考验他的学习成果。
为了抄近路,他拐进了一条平时不太走的小巷。这条巷子比后街那条更窄更暗,两旁是老旧的居民楼后墙,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家具和杂物。
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翻看那本小册子,借着昏暗的路灯光,辨认着上面简笔画的各种妖魔鬼怪。
“嗯……‘回音鬼’,怕噪音……‘厌学鬼’,寄生笔记……‘地缚灵’,离不开地盘……”他看得入神,嘴里小声嘀咕着,没注意脚下。
“哐当!”他一脚踢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空铁皮垃圾桶,发出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
“嗷!”程晓阳自己也吓了一跳,疼得抱着脚跳了两下。
就在这时,他听到旁边一堆废弃的破沙发后面,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小动物被惊动了。
紧接着,一个半透明的、模糊的白色影子,晃晃悠悠地从沙发后面飘了出来。
那影子非常淡,几乎没有什么具体的形状,就像一团人形的烟雾,只有一个大致轮廓,连五官都看不清,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弱小可怜又无助。
它飘在那里,似乎有些茫然,又有些害怕地“看”着程晓阳。
程晓阳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常见灵异现象及基础应对》第一页就画了这玩意!
“游、游魂?!”他失声叫道,下意识地就往后退,手忙脚乱地去摸胸口——然后才想起那个高级符包已经失效了,新的还没拿到。
完了完了!刚出师就不利!怎么办?按照手册上说,游魂通常无害,但吓人啊!而且谁知道它会不会突然变异?
那团白色的游魂似乎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往后飘了飘,显得更模糊了。它没有攻击的意思,反而传递出一种微弱的、带着点委屈和害怕的情绪。
程晓阳退了两步,发现那游魂没追上来,反而好像比他还害怕,不由得稍微镇定了一点。
他想起手册上说的,大部分游魂只是滞留人间,能量微弱,没有意识,只会凭本能徘徊。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按照手册里“遭遇无害灵体保持冷静”的指导,强作镇定地对着那团白影说道:“那、那啥……我就是路过,没恶意,你、你也别吓我啊,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那团游魂晃动了一下,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传递过来的害怕情绪减少了一些,但依旧飘在那里,没有离开。
程晓阳有点麻爪了。这咋还不走呢?难道是要钱?他试探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一块钱纸币,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呃……这个……给你?买路钱?”
游魂没反应。
程晓阳又想了想,把手里的煎饼果子(刚才买的,还没吃)掰了一半,放在一块钱旁边:“这个……也给你?”
游魂依旧没反应,只是微微向前飘了一点点,似乎在好奇地“打量”他。
程晓阳没招了。沟通无效,贿赂无效。他总不能学着学长抡起旁边的破椅子给它来一下吧?这游魂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他怕一椅子下去直接给人家打散了,那罪过就大了。
他叹了口气,决定无视它,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收起小册子,转身就要走。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那个白色的游魂突然动了!它不再是慢悠悠地飘,而是猛地一下蹿到了程晓阳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靠!”程晓阳吓得往后一跳,“你干嘛?!真要拦路打劫啊?!”
那游魂在他面前急切地上下飘动,形状不断变换,似乎想表达什么,但又无法成形。它传递过来的情绪不再是害怕,而是一种……焦急?还有一丝丝……崇拜?
程晓阳被它搞得莫名其妙,又有点发毛。他尝试着往左边走,游魂就堵左边;往右边走,游魂就堵右边。像个固执又无害的白色鬼打墙。
“大哥!你到底想干嘛啊?!”程晓阳快哭了,“我身上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就半套煎饼果子你要不要?”
游魂停止了飘动,悬停在他面前。然后,在程晓阳惊恐的注视下,它那模糊的、烟雾状的身体,开始极其费力地、一点点地凝聚、变形……
过了好一会儿,它终于勉强“变”出了一个大致的形状——那形状看起来……像是一把歪歪扭扭的椅子?!
它用这个奇怪的“椅子”形状,对着程晓阳,然后模拟出了一个“砸”的动作。
程晓阳:“???”
这啥意思?让他砸它?它有受虐倾向?
还没等他想明白,那“椅子”形状又散开了,重新变回模糊的人形。然后,它又努力地“变”出了另一个形状——这次看起来像是一个大拇指!
一个由白烟组成的、竖起来的、歪歪扭扭的大拇指!
它把这个“大拇指”对着程晓阳,传递过来一股极其强烈的、混杂着“敬佩”、“崇拜”、“想跟你混”的情绪!
程晓阳愣了好几秒,大脑终于把“椅子”和“大拇指”联系到了一起,然后猛地想起了不久之前在事务所,学长抡起椅子暴力超度那只恶鬼手的英姿!
难道……这个游魂……当时也在附近?看到了全过程?!
而它现在……是在表达对学长那种硬核处理方式的崇拜?然后因为自己跟在学长身边,所以……误以为自己也那么厉害?或者想通过自己拜大哥?!
程晓阳看着眼前这个努力表达善意、甚至有点笨拙的弱小游魂,一时间心情复杂无比。
所以……他这是……沾了学长的光,莫名其妙地收获了一个……鬼迷弟?!
这算什么事啊!
那游魂见程晓阳似乎明白了它的意思,显得更加兴奋了,绕着他飘来飘去,像个求抚摸的小狗(如果狗是一团白烟的话),传递过来的崇拜和依赖感更强烈了。
程晓阳哭笑不得。
他试着往前走了一步,那游魂果然不再拦他,而是欢快地跟在他身边飘着,时不时还试图用那烟雾状的身体蹭蹭他(虽然直接穿过去了)。
他停下,游魂也停下。
他加快脚步,游魂也加速飘动。
他故意拐了个弯,游魂毫不犹豫地跟上。
甩不掉了!
程晓阳看着这个黏上自己的白色小尾巴,叹了口气。按照手册上说,这种游魂无害,驱散方法也很简单,但他看着这家伙那副“求收留”的可怜样,又有点下不去手。
而且……有个鬼小弟……好像……也挺酷的?
至少下次再遇到吓人的东西,是不是可以把它丢出去吸引火力?(游魂:?)
他怀着一种微妙的心情,带着这个新收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弟,走出了小巷。
回到宿舍楼下,程晓阳有点犯愁了。这玩意怎么处理?带进宿舍?会不会把室友吓出个好歹?
那游魂似乎感知到了他的犹豫,很懂事地飘远了一些,缩在宿舍楼外一棵大树的阴影里,只露出一点点白烟,表示自己会乖乖待着。
程晓阳心情复杂地上了楼。
晚上,他躺在床上,忍不住给陆临发了条消息。
【阳光小废柴】:学长……汇报个情况……我好像……收了个小弟……【心情复杂.jpg】
【阳光小废柴】:是只游魂,特别弱的那种。它好像目睹了你下午抡椅子的英姿,现在对你(或者我?)崇拜得五体投地,死活要跟着我……怎么办?能养吗?需要办证吗?它好像只需要吸点月亮光华就行?也不挑食……
消息发出去,程晓阳想象着学长看到这条消息时可能出现的表情,有点想笑又有点心虚。
过了一会儿,手机亮了。
【临时队友(并非自愿版)】:。
【临时队友(并非自愿版)】:……你连鬼都敢捡?
【临时队友(并非自愿版)】:随便你。别让它吓到人,也别让它进我事务所。否则连它带你一起超度。
程晓阳看着这条充满学长风格的回复,嘴角抽了抽。
所以……这是默许了?
他探头出窗外,看到楼下树影里那团几乎看不见的白烟还在那里,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微弱地晃动了一下。
程晓阳叹了口气,嘟囔道:“行吧……那以后就叫你‘阿飘’吧。跟着我可以,但要听话,不许吓人,知道吗?”
楼下的白烟又晃动了一下,传递过来一股开心的情绪。
程晓阳缩回脑袋,躺回床上,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在今晚被刷新了。
别人养猫养狗,他养阿飘。
还是只崇拜“暴力美学”的阿飘。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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