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那边则彻底进入了“冷冻模式”。
在事务所撞见他时，程晓阳得到的只有一个冰冷的后脑勺和一句“离我远点，五米之外”。
那场损失惨重的紧急特训显然给学霸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程晓阳自知理亏，也不敢往上凑，只是每次看到陆临袖口那若隐若现的朱砂红点时，都心虚地缩缩脖子。
然而，命运的齿轮（或者说，程晓阳那强大到逆天的招鬼体质）显然并不打算让他就这么安稳地苟下去。
这天晚上，程晓阳刚从图书馆（他难得想去感受一下学习的氛围）出来，抱着两本根本没翻几页的小说，打着哈欠往宿舍楼走。
夜色朦胧，路灯昏暗，晚风吹得路边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就在他经过宿舍楼后那片没什么人的小花园时。
旁边茂密的冬青丛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压抑又兴奋的窃窃私语，还夹杂着几声女孩子害怕又期待的轻呼。
“来了来了！它动了！”
“真的假的？你别晃！”
“我没晃！是它自己动的！”
程晓阳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他下意识地想加快脚步溜走，但已经晚了。
冬青丛哗啦一声被拨开，钻出来三个女生，正是之前“作死小分队”里的李莉和另外两个程晓阳有点眼熟但叫不上名字的女生。
她们脸上带着紧张又兴奋的红晕，手里还拿着……
一张铺在地上的大白纸，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和符号，中间还倒扣着一个白色的塑料小碟子？
程晓阳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请笔仙\/碟仙的标准配置！
他的脸瞬间就白了，转身想跑。
“程晓阳！站住！”李莉眼尖，立刻叫住了他，声音带着一丝抓到壮丁的喜悦，
“太好了！正愁找不到第四个人呢！快来快来！”
“不不不！我不了！你们玩！我回去睡觉！”程晓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脚步不停。
另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立刻冲过来拦住他，语气带着哀求：
“别啊晓阳！就差一个人了！我们都请了半个小时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是人不够或者心不诚！你可是咱们系的‘天选之子’！有你在肯定能成！”
“就是就是！”第三个戴眼镜的女生也附和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我们就问问期末考试重点！绝不问别的！保证完事就好好送走！很快的！”
程晓阳都快哭了：“各位姐姐饶了我吧！我真不行！我靠近这玩意儿准没好事！上次教学楼的事你们忘了？！”
李莉撇撇嘴：
“那不是没事嘛？而且浩哥他们就是受了点惊吓，第二天就好了。说明你有逢凶化吉的运气啊！快来嘛，帮帮忙啦！”
说着，就和另一个女生一边一个，半拉半推地把极度抗拒的程晓阳拽到了冬青丛后面。
小花园的石桌上，果然铺着那张请仙纸，旁边还点着几根白色的蜡烛，火苗在夜风中摇曳不定，显得格外阴森。
纸上用红笔写着“是”“否”“0-9”的数字、字母，还有一些“吉”“凶”“男”“女”等汉字。
程晓阳看着那蜡烛和中间倒扣的小碟子，感觉像是看到了定时炸弹，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想起了白无常的“谆谆教诲”
——“搞点小打小闹的，比如让笔仙哭一哭就算了”。
可他没想搞啊！他是被强迫的！
“规矩都知道吧？手指轻轻搭在碟子底上，不能用力压，心里默念‘笔仙笔仙请快来’……”
李莉迫不及待地讲解，强行把程晓阳的右手食指按在了那个冰冷的小碟子底部。
另外三个女生的手指也已经就位。
四根手指，虚按在一个倒扣的小碟子上，围着一圈摇曳的烛光。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程晓阳欲哭无泪，感觉自己像是被绑上了贼船。
他紧张得手心冒汗，手指尖冰凉，心里疯狂默念：“别来别来别来！千万别来！我什么都没想问！我就一路过的！”
其他三个女生则闭着眼，一脸虔诚地小声念着：“笔仙笔仙请快来……笔仙笔仙请快来……”
夜风吹过，蜡烛火苗猛地晃动了一下。
周围似乎安静了一瞬，连虫鸣都消失了。
程晓阳感觉按着碟子的指尖传来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手指往上蔓延。
突然！
他指尖下的那个塑料小碟子，毫无征兆地、猛地动了一下！
非常轻微，但极其清晰！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了一下！
“啊！”一个女生吓得轻呼一声，猛地睁开眼，又赶紧闭上，激动地小声说，“动了！它动了！”
程晓阳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另外两个女生也感受到了，又是害怕又是兴奋。
“笔仙笔仙，是你来了吗？”李莉壮着胆子，颤声问道。
那小碟子再次动了起来！这一次动作更明显，它缓慢地、带着一种迟疑的意味，朝着纸张上“是”的那个区域移动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停住了。
“来了！它真的来了！”女生们激动不已，又强忍着不敢大声喧哗。
程晓阳却感觉那股寒意更重了，冻得他手指发麻。
他拼命想把自己的手指抽回来，却被李莉用眼神死死瞪住，示意他别乱动。
“笔仙笔仙，请问……请问我们这次期末英语考试的作文题会是什么方向的？”李莉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也是她们最关心的问题。
碟子静止了几秒，然后开始缓缓移动。它在那些字母区域上空徘徊，最终停在了“E”上，然后又依次滑向了“c”、“o”、“N”、“o”、“m”、“Y”。
“E-c-o-N-o-m-Y？经济？”女生们面面相觑，“怎么会是经济？我们没学这个啊？是不是拼错了？”
碟子一动不动。
“笔仙笔仙，你能告诉我们更具体一点吗？比如关键词？”戴眼镜的女生追问。
碟子再次移动，这次滑向了“G”、“L”、“o”、“b”、“A”、“L”、“I”、“Z”、“A”、“t”、“I”、“o”、“N”。
“全、全球化？”女生们更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程晓阳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他感觉按着碟子的指尖越来越冷，那股无形的力量似乎变强了一些，拖动碟子时带着一种生涩却固执的力道。
“笔仙笔仙，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问的是英语考试，不是经济论坛啊？”短头发女生有点着急了。
这一次，碟子没有立刻移动。而是微微颤抖起来，像是在……生气？
几秒后，它猛地一动，速度快了不少，直接滑到了“否”字上，重重一点！
气氛一下子有点尴尬。
“呃……笔仙大人您别生气，那我们换个问题……”李莉赶紧打圆场，
“笔仙笔仙，请问……请问张浩学长他……对我有意思吗？”她问完，脸微微红了。
碟子再次移动，滑向“否”。
李莉的脸瞬间垮了。
“那……那刘学长呢？”短头发女生赶紧接上。
碟子再次滑向“否”。
“那王学长？”
“否。”
“赵学长？”
“否。”
碟子点“否”点得又快又坚决，毫不留情地粉碎着少女们的春心。
女生们的脸色从兴奋变成了沮丧和不服气。
“这准不准啊？怎么全是‘否’？”戴眼镜的女生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是这一句嘀咕，仿佛捅了马蜂窝！
程晓阳指尖下的碟子猛地剧烈一颤！
然后像是被激怒了一样，突然开始疯狂地、毫无规律地在纸上乱窜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划出一个又一个尖锐的折线！
“啊啊！它怎么了？！”女生们吓得尖叫起来，想松开手指，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指尖像是被粘在了碟子上一样，根本拿不开！
“松手！快松手啊！”程晓阳也吓坏了，拼命想把手收回来，但那冰冷的吸力牢牢地锁住了他的手指！
碟子疯狂地旋转、乱窜，摩擦着纸面，发出刺耳的“沙沙”声！蜡烛的火苗被它带起的风吹得疯狂摇曳，几乎要熄灭！
“笔仙笔仙请归位！笔仙笔仙请归位！”李莉带着哭腔大喊着送走的咒语，但根本无济于事！
那碟子非但没停，反而猛地一个加速，拖着四个人的手指，狠狠地撞向纸张边缘，“啪”地一声将一支作为备用的铅笔撞飞了出去！
然后，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支被撞飞的铅笔，并没有掉在地上，而是……凭空悬浮了起来！
笔尖直直地指向天空，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握着！
“笔、笔自己……”一个女生吓得话都说不全了。
那悬浮的铅笔开始动了！
它像是疯了一样，以极高的速度在那张请仙纸上疯狂地乱写乱画！根本不是回答问题，而是在发泄！在破坏！
唰唰唰唰！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红色的笔迹（请仙通常用红笔）瞬间布满了整张纸，划出一道道混乱、狰狞、毫无意义的线条和漩涡！
它甚至开始戳刺纸张，把纸面戳得千疮百孔！
“停下！快停下！”女生们哭喊起来。
程晓阳吓得魂飞魄散，他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混乱的、充满怨气的情绪正通过那冰冷的碟子传递过来，冻得他整条胳膊都快没知觉了！这根本不是笔仙！这感觉比游魂凶多了！
“错了！送走的咒语不对！快说‘笔仙笔仙请回去’！”
程晓阳福至心灵，猛地想起好像在哪本杂书上看到过另一种送神方式，赶紧嘶声大喊。
“笔仙笔仙请回去！笔仙笔仙请回去！”四个人的哭喊声混杂在一起，颤抖着重复。
那疯狂划动的铅笔猛地顿了一下。
就在大家以为有效果的时候，它却以一种更恐怖的姿态，猛地在那张已经被划得乱七八糟的纸的正中央，用力写下了两个巨大、狰狞、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血红色大字：
不！！！走！！！
写完这两个字，那支铅笔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但几乎在同一时间！
砰！砰！砰！
桌上那三根白色蜡烛的火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灭！瞬间同时熄灭！
黑暗瞬间吞噬了小片花园！只有远处路灯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几个吓瘫了的人影。
而那个一直被他们按着的小碟子，在一阵剧烈的、最后的颤抖之后，“咔嚓”一声，从中间裂成了两半！
粘着手指的那股冰冷吸力瞬间消失了。
“啊啊啊啊——！”
死寂之后，是三个女生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程晓阳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按着碟子的那只右手手指冰冷僵硬，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看着石桌上那一片狼藉——破碎的碟子、千疮百孔画满疯狂红线的纸、掉落的铅笔、熄灭的蜡烛……
还有中间那两个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大字：
不走。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爬满了全身。
这特么哪是笔仙啊？！
这分明是请来了个祖宗！还是个有严重躁郁症的祖宗！
程晓阳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又搞砸了。
白无常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真的派小鬼来他床头打卡啊？
还有学长……要是让学长知道他又碰这种东西……
程晓阳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瘫坐在地、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白色长袍、抱着平板电脑的身影若隐若现。
白无常看着平板上刚刚刷新的、标红的、标题为【异常能量爆发：笔仙游戏强制滞留反应】的事件报告，又看了看吓瘫的程晓阳，无奈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我就知道……”她低声嘟囔了一句，认命地开始在平板上操作起来，
“得，又叫魂，又得写报告……程晓阳，你小子这个月的‘特殊关怀’套餐名额，我提前给你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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