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阳离开后,病房里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寂静。
这种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病床上,陆临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和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他其实早在程晓阳偷偷起床、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时候就醒了。
以他的警觉性,即使受伤,也不可能对近在咫尺的动静毫无所觉。他只是想看看,这个麻烦精到底想干什么。
结果……果然没让他“失望”!
岐山古墓?赤阳还魂草?
这笨蛋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陆临猛地坐起身,动作因为急切而牵动了内腑的伤势,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让他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额角渗出冷汗。但他此刻根本顾不上这些!
他一把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立刻拨打程晓阳的号码。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提示音像是一桶汽油,浇在了陆临心头的怒火上!
他狠狠将手机摔在床上(幸好床垫柔软),胸膛剧烈起伏,气得眼前都有些发黑。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他知不知道岐山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连他全盛时期进去都要谨慎再谨慎的龙潭虎穴!就凭他那点三脚猫的运气和一张不知真假的破地图,进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赤阳还魂草……是为了他?
这个认知让陆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怒火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恐慌。
是的,恐慌。
一种他很少体验过的、近乎失去控制的情绪,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几乎能想象到程晓阳在那个阴森恐怖、危机四伏的古墓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随时可能触发致命机关,或者被千年恶灵撕成碎片的画面……
不行!绝对不行!
陆临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因为伤势和怒火而有些踉跄。他必须立刻去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抓回来!
“呜……呜呜……”
就在这时,阿飘小弟畏畏缩缩地从墙壁里钻了出来,绕着陆临焦急地转圈,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似乎在传达程晓阳留给它的“守护”任务,又像是在为程晓阳求情(或者说告密?)。
陆临看着这个被程晓阳“委以重任”的小游魂,额角的青筋跳得更厉害了。
他连训斥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冷声道:“滚开!”
强大的气场吓得阿飘瞬间缩成一团,嗖地一下钻回墙里,不敢再冒头。
陆临快速换下病号服,穿上自己的衣服。他打开衣柜,准备拿自己的工具袋时,动作顿住了——衣柜底层,程晓阳藏起来的那个鼓鼓囊囊的黑色背包赫然在目。
他拉开背包拉链,看着里面那些廉价的手电筒、山寨军刀、压缩饼干……
每一样东西都在无声地嘲笑着程晓阳那幼稚而鲁莽的计划,也像一根根针,扎在陆临的心上。
这笨蛋……就打算靠着这些破烂去闯岐山古墓?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那背包扔出窗外的冲动,反而将里面那些没用的东西清空,只留下了地图(他需要确认具体位置)和那颗白无常给的黑石(或许有点用)。
然后,他将自己工具袋里所有能用上的符箓、法器、丹药,以最快的速度检查、补充,重新装入背包。
他的动作快而精准,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冷静。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再次尝试拨打程晓阳的号码,依旧是关机状态。
他不再犹豫,背上背包,大步流星地朝病房外走去。脚步因为伤势而略显虚浮,但背影却挺拔如松,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刚到门口,就撞见了前来送药和检查的冷面护士。
护士看到他这身打扮和难看的脸色,愣了一下,立刻板起脸:“陆先生,您还不能出院!您的伤势……”
“让开。”陆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压,眼神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刀。
护士被他眼神中的寒意慑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陆临不再理会她,径直与她擦肩而过,快步穿过走廊,朝着电梯走去。
护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阻拦,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自语:“又一个不要命的……得赶紧通知白大人……”
陆临走出医院大门,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让他因为怒火和焦急而滚烫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丝。但他脚下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他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对面传来王伯热情的声音:“喂?小路啊?怎么想起给我这老头子打电话了?伤好点没?”
陆临没时间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冷得像冰:“王伯,帮我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人去‘解忧斋’打听过岐山古墓,或者‘赤阳还魂草’的消息。“
”另外,给我准备一辆车,最快的那种,立刻送到市三医院门口。还有,我需要岐山周边最详细的地形图和所有已知的入口、禁制信息,发到我邮箱。”
王伯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显然被陆临这一连串急促而冰冷的要求弄懵了,但他毕竟是老江湖,立刻意识到出了大事,语气也严肃起来:“好,我马上办!小陆,你……”
“尽快。”陆临打断他,直接挂了电话。
他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晨曦的光芒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却驱不散他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郁和焦急。
程晓阳……
你在哪儿?
你最好给我完好无损地等着!
等我找到你……
陆临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简直不敢去想那个“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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