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澄整个人像被雷劈中般僵住。
膝盖?认错?
这……这成何体统!
可电光石火间,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线,一个混账念头蹦了出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
跪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这黄金不就是给自家人的……
好像……也不算太亏?
这念头野草般疯长,竟压过了震惊。
他喉结重重一滚,吸足一口气,膝盖真的开始微微弯曲,身体重心下沉。
就在这千钧一发、历史性的一刻。
陈佳怡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手机响了。
“周医生,您说……嗯.......没关系的,孩子重要。”
她简短地交代完,挂了电话。
不和你说了,刘医生孩子又高烧了,我得去接班。”
......
在办公室,
周景澄从一堆信访材料里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拿起茶杯,朝茶水间走。
离门还有几步远,里头年轻人压着兴奋的讨论声就飘了出来。
“恐怖本!必须恐怖本!不吓人到尖叫算什么?”
“姐姐饶命!我胆子小,玩完晚上不敢一个人睡怎么办?”
“啧,那就这么说定了,周六下午两点,末日囚笼密室,谁鸽谁负责全场奶茶!”
他走到门口,里面几个新来的选调生正围着咖啡机,说得眉飞色舞。
周景澄的脚步在门槛外顿了一下,里面的说笑声瞬间低了下去,几个人有点局促地站直了些:
“周主任。” 他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接完水,他端着杯子,又一言不发地晃出了茶水间, 后背能感觉到几道视线小心翼翼地黏着,直到他拐进走廊。
没多久,助理小刘拿着文件进来签字。
周景澄签完字,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没抬头,像是随口一问:
“你们周六,要去那个……密室?”
小刘愣了一下,赶紧答:“是,周主任。”
周景澄把文件递给他,在小刘接过文件刚要松口气时,
“加我一个。”
小刘脸上刷一下空白了。
周景澄像是才想起什么,补充道:“不对,两个。我爱人一起。”
小刘接文件的手一抖,纸张差点散落一地。
他抬起头,表情像是生吞了个鸡蛋。
“有……有问题?”周景澄皱眉。
“对,有问题。”00后就敢说,比起老登们诚实多了,
“周主任,实话说了吧,我们在家听老爸训话就够够了,周末实在不想……再来个爹味的领导看着,玩不开。”
“爹味”这两个字,像突然按下了静音键。
小刘豁出去了,飞快地找补了一句:
“您……您应该跟太太过二人世界!”说完,几乎是小跑着溜出了办公室。
周景澄僵在椅子上。
直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摸出来,是陈佳怡发来的微信,言简意赅:
【今晚夜班,不回来。】
他看着屏幕上那行字,又想起小刘那句“爹味”和“二人世界”,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沾水的棉花,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
白天门诊,晚上病房值班,连轴转终于告一段落。
陈佳怡回家推门进来,随手将包挂在玄关处。
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倦容,连换鞋的动作都显得有些迟缓。
“回来了?” 周景澄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他朝餐桌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路过肯德基,买了辣鸡翅。” 陈佳怡的目光短暂地扫过纸袋,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
她径直走向卫生间,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太累了,没胃口。你吃吧,给我留两个放冰箱就好。”
话音未落,卫生间的门已经关上,里面传来了洗澡的水声。
陈佳怡状态不太好,像是生理期蔫掉的样子,
但周景澄记得生理期不是这个时候,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了下日历备注。
难道提前了?
不对,她的大姨妈一向很准。
估计是换班导致的连续加班,真累着了。
他拆开包装袋,拿出一个辣鸡翅,
吃完学着陈佳怡吸吸手指,原来真的有指尖留香。
周景澄收拾完餐桌,推开卧室门。
陈佳怡背对他蜷着,像是睡着了。
他刚靠近,陈佳怡就闷闷甩过来一句:
“我累~~~今天一个人睡,翻身自在。”
周景澄没吭声,伸手把她踹到腰以下的被子拉上来。
陈佳怡在黑暗中又补一刀:
“听见没?让你别管。”
“好。” 周景澄应了一声,手下没停,把她肩头的被角压实。
他心想,还翻身自在?
就你那睡姿,跟个大风车似的,一晚上能横扫千军。
这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他转身,带上门,动作很轻。
第二天傍晚,周景澄用钥匙打开门。
客厅的灯亮着,餐桌上那个肯德基纸袋敞着口,
里面空了, 只留下两个辣鸡翅骨头,但啃得潦草,不像她平时的风格。
“陈佳怡?”
他朝安静的室内喊了一声,声音在客厅里显得有些空荡。
没有回应。 走到卧室门口,门虚掩着一条缝。
他轻轻推开,看到陈佳怡又裹在那床薄被里,背对着门,蜷缩的身影几乎看不出起伏。
早上出门时人还好好的,精神也恢复了,怎么又倒下了?
看来是累狠了,铁打的人也扛不住,更何况是陈佳怡。
他这么想着,带上门,转身去厨房热阿姨准备的晚饭。
晚饭热好的蒸汽在厨房里氤氲开。
周景澄走到卧室门口,这次直接推开了门。
“陈佳怡,吃饭了。”他声音不高。
床上的人没动。
他走近几步,发现不对劲。
窗外暮色透进的光线里,陈佳怡侧躺的脸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她整个人蜷得紧紧的,比刚才他看到时还要紧绷,像是要把自己缩进壳里。
他俯下身,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可被他碰到肩膀时,陈佳怡却像是怕冷似的,几不可察地哆嗦了一下。
他伸出手,一手掌心贴上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握住了她露在被子外的手。
额头上滚烫,指尖却冰凉。
“陈佳怡?”他加重力道,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你发烧了。”
陈佳怡被搅扰,极其困难地半睁开眼,眼神涣散,声音又干又哑:
“……别吵我……没事……”
“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周景澄语气坚持,眉头拧紧了。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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