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火!”
最后两个字吐出的瞬间,大地,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轰——轰轰轰轰!
十二声沉闷到骨子里的巨响,在同一刹那,从炮兵阵地炸响!
露娜脚下的大地猛地一跳,她一个踉跄,下意识地抓住了程钧的胳膊。
紧接着,十二道粗壮的橘红色火龙,撕裂了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带着刺耳的呼啸冲上天空!
火光照亮了程钧那张平静的侧脸,他的眼眸里,倒映着十二道飞向天际的死亡弧线。
露娜抓着他胳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身旁这个男人,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平稳得像一座山。
炮兵阵地上,卡恩死死抓着自己的头盔,张大了嘴,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剧烈震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刺鼻的硝烟味,呛得人想咳嗽,却又让每一个炮手都兴奋得浑身发抖。
“我的天……”一个年轻的炮手看着天空中那十二道逐渐消失的火光,喃喃自语,“这玩意儿……真的能打中吗?”
没人回答他。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东方那片依旧被黑暗笼罩的地平线,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等待。
每一秒都那么漫长。
……
雄狮军团大营。
罗赛尔伯爵正享受着他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
他赤着肥硕的上身,任由一个侍从用沾了香精的温热毛巾,擦拭着他满是油光的后背。
“那个露娜公主,还没消息吗?”他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带着宿醉后的沙哑。
“回伯爵大人,最新的探马回报,说是在西边三十公里外发现了些车辙印,估计那小丫头是吓破了胆,不敢走大路,绕到山里去了。”副官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为他递上一杯散发着果香的葡萄酒。
“哼,一群乡巴佬,还想跟本伯爵玩捉迷藏?”
罗赛尔一口饮尽杯中酒,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传令下去,吃完早饭,第三联队全员出动!把那片山头给我围起来!我倒要看看,那个小美人能在里面躲多久!”
“记住,要活的!”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抓回来,我要让她跪在我的床边,好好学学该怎么伺候男人!”
“是!大人英明!”副官的笑声充满了猥琐。
帐篷外的营地,已经彻底活了过来。
士兵们三三两两地围在篝火边,用铁锅煮着燕麦粥,抱怨着昨晚的酒不够烈,或是吹嘘着自己在王都的艳遇。
几个军官正在马厩旁,检查着战马的马蹄,商量着今天该如何轻松地结束这场“武装游行”。
一切都显得那么和平,那么懒散。
没有人觉得,这会是一场战争。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次轻松的郊游,顺便抓个漂亮的女俘虏回去领赏。
罗赛尔伯爵很满意这种氛围。
他挥退了侍从,正准备换上一身体面的铠甲,去检阅他的军队。
就在这时。
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呜——”
那声音很尖,很细,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划过天空。
“什么声音?”
罗赛尔皱了皱眉,侧耳倾听。
营地里,一些耳朵比较灵敏的士兵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疑惑地望向天空。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什么都没有。
那尖啸声,却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由远及近,飞快放大!
呜——呜呜呜——
只用了几秒钟,那声音就从细微的尖啸,变成了仿佛死神在耳边咆哮的恐怖轰鸣!
“那是什么?!”一个正在了望塔上打瞌睡的哨兵,猛地惊醒,他惊恐地指着天空。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
他们看到了。
在黎明前灰白色的天幕上,出现了十二个急速放大的小黑点。
黑点的尾部,拖着淡淡的烟迹,像十二支从天国射下的审判之矛!
“敌袭——!”
凄厉的嘶吼声,刚从哨兵的喉咙里挤出来一半。
下一秒。
第一发炮弹,到了。
它狠狠地一头扎进了罗赛尔伯爵那顶最大、最豪华的金色帅帐!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罗赛尔伯爵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一枚通体漆黑的炮弹,正无声地穿透帐篷的顶部,离他的头顶越来越近。
他甚至能看清炮弹上因为高速摩擦而变得滚烫的金属纹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连恐惧都来不及产生。
然后。
一团闪瞎所有人眼睛的白光,从帅帐的位置猛地炸开!
轰隆——!!!
一声惊天巨响,瞬间吞噬了整个世界!
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人之手,将整个帅帐连同里面的罗赛尔伯爵,以及周围几十米内的一切,都撕成了最原始的碎片!
泥土、碎石、布料、还有人的残肢断臂,被高高地抛向天空,然后像下雨一样落下。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第一声爆炸还未平息。
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
十二枚高爆榴弹组成的死亡之雨,覆盖了整个雄狮军团大营!
轰!轰!轰!轰!轰!
连环的爆炸,如同神话中灭世的雷罚,在这片占地上千亩的军营中疯狂肆虐!
一顶顶帐篷,在火光中被撕碎、点燃,瞬间化为灰烬。
成排的战马在爆炸中发出凄厉的悲鸣,被活生生炸成漫天血肉。
那些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狂暴的冲击波和漫天飞舞的弹片切割成了无数碎块。
堆放在粮草区的扭力投石机,被一发炮弹直接命中,引发了更剧烈的二次爆炸,冲天的火焰将半个营地都变成了火海!
整个世界,只剩下爆炸,爆炸,还是爆炸!
大地在哀嚎,天空在颤抖!
短短三十秒。
三轮急速射,三十六发高爆榴弹。
当最后一发炮弹的爆炸声落下时,刚刚还一片宁静的雄狮军团大营,已经彻底从地图上被抹去。
这里,变成了一片由火焰、浓烟、焦土和血肉组成的,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侥幸在营地边缘活下来的士兵已经彻底疯了。
他们的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只有持续的蜂鸣。
他们的眼睛里,除了火,就是残缺不全的同伴尸体。
一个士兵呆呆地看着自己身旁,半截插在地上的身体,那是他刚才还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
“啊——!!!”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扔掉手里的武器,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疯了似的朝远离这片地狱的方向跑去。
他的崩溃,像一根导火索。
“魔鬼!是魔鬼!”
“快跑啊!”
所有幸存的士兵,精神彻底崩溃了。
他们哭喊着,尖叫着,互相推搡践踏,只为了能离那片死亡之地再远一点。
山顶观察所。
露娜松开了紧抓着程钧胳膊的手。
她呆呆地看着望远镜里那片燃烧的废墟,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写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
五千人的精锐军团。
就这么……没了?
在几十秒之内,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变成了一地焦炭?
她转过头,看向程钧。
程钧依旧平静地看着望远镜,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炮击,不过是一场绚烂的烟火表演。
他转动旋钮,将镜头对准了那群正在四散奔逃的幸存者。
“卡恩。”
他对着通讯器,淡淡地开口。
“派一个火枪骑兵小队,去把那些到处乱跑的耗子,清理干净。”
“我不想让金穗城里的人,听到任何不该听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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