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程钧将两份计划,摆在了露娜面前。
一份,是“月光蔷薇”机甲的完整设计图,上面用红色的墨水,圈出了两个最关键的空缺位置——骨架材料和能源核心。
另一份,是他对自己身体的强化方案,潦草,却充满了疯狂的构想,而在方案的最顶端,写着三个字——龙之心。
“所以,我们有两个目标。”
程钧的手指,点在地图上那道狰狞的血色裂谷上。
“第一,为‘月光蔷薇’,找到制造骨架的‘虚空秘银’。”
“第二,为我,找到那颗传说中的‘龙之心’。”
“而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破碎深渊。”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去市场买菜的小事。
露娜安静地听着,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先是落在那份关于“人体强化”的方案上,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带着一丝担忧。随即,她的目光又移到那台华丽的机甲设计图上,眼神变得坚定。
她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风险。
她只是抬起头,看着程钧。
“什么时候出发?”
这个问题,让程钧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露娜那双清澈又写满信任的眼睛,忽然笑了。
“不急,这事,得先跟咱们的管家们商量一下。”
……
半小时后,城主府的最高会议室。
气氛,凝重如水。
露娜坐在主位,程钧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坐在她旁边。
下方,是金穗城所有的核心成员。
卡恩,李斯特,还有从“熔炉”被紧急叫回来的矮人主管,波林·铜须。
当露娜平静地宣布,她和程钧先生将亲自带队,前往破碎深渊,寻找制造新武器的必要材料时,会议室里,炸了。
“不行!绝对不行!”
第一个跳起来反对的,是卡恩。
他那张伤疤纵横的脸涨得通红,独眼里满是焦急和不解。
“女王陛下!先生!你们知道破碎深渊是什么地方吗?!”
他几乎是在咆哮。
“那是禁地!是九死一生的坟场!自从有历史记载以来,所有试图深入深渊的探险队,超过一千支!能活着回来的,不到十支!而且全都折损大半,疯的疯,残的残!”
他“啪”的一声,将一份军事报告拍在桌上。
“三百年前,风鹰帝国最负盛名的‘开拓者’军团,三千名精锐,在一位七阶战帅的带领下进入深渊,试图寻找传说中的龙族遗迹。结果,全军覆没!只有那位战帅一个人,拖着半截身子爬了出来,三天后就疯了!临死前,他嘴里就重复一句话——‘那里是活的’!”
“陛下,先生,你们是金穗城的支柱!是所有人的希望!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冒这种险?!”
卡恩的话,让会议室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卡恩将军说得没错。”
商会会长李斯特也擦着冷汗,站了起来。
他不像卡恩那么激动,但脸上的忧虑更深。
“陛下,从……从经济角度来看,这也是一笔划不来的买卖。我们为了这次远征,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都是天文数字。而回报呢?只是一个传说!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什么都没找到,那金穗城刚刚缓过来的这口气,就全泄了!”
“更何况,你们一旦离开,风鹰帝国要是趁机打过来怎么办?大王子那边要是再搞什么幺蛾子怎么办?金穗城,不能没有你们坐镇!”
就连一向只关心锻造和金币的矮人波林,也难得地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说道:“虚空秘银……那只是个传说。我活了快两百年,也只在最古老的矮人史诗里听过这个名字。为了一个传说,不值得。”
反对的声音,几乎是一边倒。
每个人说的,都有道理。
他们不是不信任程钧和露娜,恰恰相反,是因为太在乎,所以绝不能接受他们去冒这种足以致命的风险。
露娜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任何人。
程钧也靠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在等。
等露娜做出她的选择。
这是一个女王,必须独自面对的压力。
当所有的声音都平息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时,露娜缓缓地站了起来。
走到了墙边那副巨大的埃索斯大陆地图前。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金穗城的位置,又划过西边的风鹰帝国,和东北边的狂熊帝国。
“卡恩将军,李斯特会长,你们说的,都对。”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但是,你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她转过身,红宝石般的眼眸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
“我们的优势,是什么?”
“是哀嚎峡谷那一战打出来的威慑?还是我们现在这点可怜的家底?”
“不。”
她自己给出了答案。
“我们唯一的优势,是时间差。是我们的敌人,还没能理解我们的力量,还没能找到克制我们的方法!”
“但这个时间差,还能维持多久?一个月?三个月?”
“格莱夫特不是蠢货,风鹰帝国的背后,是传承了上千年的炼金议会!他们正在疯狂地研究我们留下的残骸!等他们研究透了我们的技术,造出了能干扰‘毒刺’的魔法结界,造出了专门猎杀无人机的炼金猎鹰,到那时候,我们拿什么去跟他们打?”
“用我们现在这些士兵的命去填吗?!”
最后一句质问,让卡恩的脸瞬间白了。
露娜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斩钉截铁。
“我们不能等!我们必须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抢先一步,拿到能让我们立于不败之地的力量!”
“破碎深渊是危险,是九死一生。但留在金穗城坐以待毙,才是十死无生!”
“这是我们唯一的路!”
她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卡恩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他看着眼前这位不再柔弱、充满了领袖威严的女王,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皓月王国未来的模样。
他缓缓地单膝跪地。
“属下……遵命。”
李斯特和波林对视一眼,也跟着躬身行礼。
“既然你们都同意了……”
露娜深吸一口气,投下了一颗更重磅的炸弹。
“那么我宣布,此次破碎深渊探险队,由我,和程钧先生,共同担任领队。”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卡恩猛地抬头,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陛下!您……您也要去?!”
“对。”露娜的回答,干脆利落。
她走到程钧身边,手掌轻轻按在了那张“月光蔷薇”的设计图上。
“这是为我打造的王座,是我的剑,我的盾。一个女王,怎能对铸造自己王权之剑的过程一无所知?”
她抬起头,迎向所有人震惊的目光,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程钧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
“而且,我的首席顾问,我未来的伴侣,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怎么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呢?”
这番话,既是向臣子们宣示决心,也是在向程钧表明心意。
我不是你的附庸,不是被你保护的金丝雀。
我是你的伙伴。
无论刀山火海,我与你,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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