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秘密,越重要的秘密就越需要娴熟的技巧去隐藏,例如性取向,例如隐疾。
陈辞早早就学会冷静的撒谎。
记得8岁那年,爸妈为了给他治病,散尽家财,躲着他吃没有油水的青菜叶子,懂事的他决定隐瞒味觉消失这件事。
他学什么都很快,自然包括隐藏秘密,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他没有味觉。
和别人一起吃东西,绝对不主动评价味道,毕竟所有味道对他来说都不存在,哪怕再用力去感受,也只有口感上的区别罢了。
要是有人问:“你觉得这个味道如何?”“吃起来怎么样?”“哪个比较好吃?”
陈辞就装作不在意的回答:“能接受。”“你觉得呢?”“差不多。”然后再根据对方的观点,蒙混过去。
味觉的退化并不影响嗅觉,他能闻到不同的气味,甚至比以前更加敏锐。和朋友聚餐,他也会根据食物的香味选择吃哪个,然后根据记忆脑补它的滋味,装模做样的“享受”美食。
许多通讯录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同前,聊到异性时都是盲从他人的观点;而意识到自己不同之后,除了盲从,还要掩饰,隐藏,甚至因为担心被发现而恐慌。
陈辞却不同,多年之后,当他意识到自己喜欢男生时,一切都驾轻就熟,就像是往保险柜里多放了一个物件罢了。
“你在想啥呢?”
梁振的话把陈辞从回忆中拉回来。
“你怎么老盯着我?”
“无聊呀,你今天都不怎么说话。”
陈辞无奈的叹口气,不是他不爱说话,是不爱和这个傻小子说。
原本约的是老同学老朋友,现在身边坐着的是一只猴子,能聊什么,共同语言都没有。
之前还怀疑梁振是针灸碰到的那个小伙,现在也搞清楚了,更没话题了。
梁振拿起一颗樱桃塞进嘴里,“樱桃真好吃,我妈都不舍得买,还是你豪气,嘿嘿。”
“你无聊的话,可以去外面的池子玩,那里人多,还有你爱看的小姐姐。”
“那你去不去?”
“你觉得我喜欢看小姐姐吗?”
“你可以看小哥哥呀。”梁振挑眉一笑,凑上前来,“你不好意思的话,我还可以帮你去要微信。”
陈辞冷冷一笑,“呵呵,去要呗,你可以自己留着。”
“啊?我不要,我像喜欢他们的样子吗?”
陈辞打量了一眼,“我看像。”
“去去去,懒得和你说,我自己看。”梁振猛地站起来,往远处眺望。
“哇,下面好多人,还可以游泳,还有滑梯,还有喷泉。”
“欸,有个帅哥,和你一样细皮嫩肉的,你来看看,是不是你的菜。”
“你才细皮嫩肉的,赶紧去治眼睛!”
陈辞皮肤不黑,但也不至于用细皮嫩肉来形容,况且大学时他常跑步踢球,毕业几年了还保留有运动痕迹。
“又来一个……欸?好像是和女朋友一起来的,他女朋友身材好好啊,估计这个你没戏了……算了,我再帮你找找。”
陈辞坐在原地不动,抬眼只看到两瓣圆实的屁股挡在身前,泳裤有些掉了,露出一道缝,居然很想拍一巴掌。
不过还是忍住了。
“咳咳!梁振,麻烦你注意一下形象。”
梁振回头,下意识捂住胸部,“什么形象?他们又看不到我。”
“你裤子都要掉了,污染到我的眼睛了。”
梁振低头一看,不好意思的傻笑,“哎呀,不好意思,男子汉大屁股,让您见笑了。”
刚提起裤子,一阵微风拂过,冷得他迅速坐回池子里。
“好冷好冷,你等我回复一下热量,再继续给你打探情报,嘿嘿。”
“用不着,你自己想看,别打着我的名义。”
“天地良心啊,我梁振一身正气,是个有理想,有礼貌,讲文明,尊老爱幼的……”
“色批。”陈辞及时插上一嘴。
“忒!是21世纪新五好青年!哎,你对我的误会就像东非大裂谷那么深,真的令人扼腕。”梁振摇头叹气道,感觉他自己都要信了。
陈辞一把水泼到过去,“醒醒,太阳还没下山呢!”
“哇超!水进眼睛了……好难受……”
梁振两只手捂住眼,低头揉起来。
陈辞怔住几秒,看起来不像假的,连忙靠过去抓住梁振的手,“别揉,对眼睛不好,你眨眼,多眨几下,眼泪会把水带出来的。”
“怎么眨呀,好像进东西了,出不来啊。”梁振的手不肯放下来。
“我看看,你别动,试试睁开眼睛。”
“你别吹啊!”梁振慢慢睁开眼。
陈辞靠上前,细细观察,眉头逐渐拧紧,“你是不是装的?我没看到有东西啊。”
“我没装,真的有东西!”梁振着急的说。
“哪只眼?”
“两只眼都有。”
陈辞左看右看,还是没有找到,“要不我去前台问问有没有生理盐水,你等我一下。”
“不用了,就这样吧,不碍事。”
“怎么会不碍事?发炎了怎么办,你等我,别揉啊!”陈辞严厉的说。
梁振忽然噗嗤一笑,“我眼里进的东西就是你啊,你走开就不在了,哈哈哈,我的演技如何?”
陈辞怔了怔,瞬间明白过来,耳根都热了,居然被这种低级招数耍了,能忍?
下一秒,制裁之手就降临在梁振的耳朵上,“会演是吧!那再演一个?”
“哎哟哟,大侠饶命!”
陈辞又把吃的搬到一边,“樱桃也别想吃了。”
“不要啊……”梁振扑上来抱住陈辞,哀嚎道,“你打我可以,骂我也可以,但是别拿走俺的口粮啊,小的知道错了……”
陈辞两手也被一并锁住,扭不开也挣不脱,梁振的胸脯紧紧的贴着他的后背,甚至能感受到每次呼吸的起伏。
“你松开。”
“不松。”
“……”
僵持了一小会,桌上的手机响了,两人同时看过去。
从铃声就能听出来是谁的电话,陈辞说,“我要接电话,别闹了。”
梁振还是非常识趣的,乖乖的松开手,坐在池子里一边吃樱桃,一边看陈辞走到一旁接电话。
他不知道陈辞和谁聊,聊什么,但是从神情和动作上看得出不是愉快的内容。
时间过去一分又一分,电话还在继续。
陈辞打了个哆嗦,忽然身边出现一道白影,是梁振把他的浴巾也拿过来,披在了陈辞的身上。
“我出去逛逛。”梁振一边比划一边轻声说,“你要是冷就到池子里去。”
陈辞点点头,看着梁振走出门外。
电话那头的似乎听到了动静,语气严肃的问:“谁在说话?我怎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和你无关。”陈辞冰冷的回答。
“你怎么忍心这样和我说话,以前你的眼里只有我。”
听到这句话,陈辞嘴角扯出一道自嘲的弧度,“就是因为我眼里只有你,才被你蒙蔽了那么久!秦聪,秦大情圣,你可以不要再装深情了吗?你耍我耍的还不够多吗?!”
最后一声吼出时,脖子的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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