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辞没想到他会回来，目光流露出一丝惊讶，但马上就克制住了，冷淡的回答道，“对。”
“谁让你搬的？！”
“我自己申请的。”陈辞拿起背包，对来帮忙的舍友说，“我们走吧。”
“不许走！”秦聪一把抢下其他人上手的东西，又把其他人吼了出去。
陈辞质问秦聪，“你要干嘛！”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把东西给我。”
陈辞要拿回行李，秦聪死死抓着不放。
僵持了一会，无奈两人的年龄和身高差距摆在那里，硬抢是绝对行不通的。
陈辞有些生气了，松开手，转身要出去。
秦聪立即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喘着粗气，“你到底怎么了？”
陈辞不说话，使劲往外走。
“你别不说话好吗？如果我哪里做错了我给你道歉。”秦聪恳求道。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辞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像被戳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却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
最后违心的吐出几个字：“两人间更舒服。”
秦聪根本不相信，反问道，“跟我住一起不舒服是吗？”
“你爱跟谁一起住就跟谁一起住。”
秦聪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是不是因为别人说我和女同学在一起，你不高兴了？”
“我不高兴？”陈辞冷笑道，“你和谁谈恋爱是你的自由，我跟你只是舍友，为什么要不高兴？”
“我跟她没有谈恋爱，但是……”秦聪神情落寞的说，“我们只是舍友吗？”
陈辞意识到这么说有些过分，可是说出去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只能岔开视线沉默不言。
空气似乎凝固，穿过阳光的尘埃缓缓落在陈辞的肩膀上。
忽然秦聪松开手，俯身拾起行李，淡淡的说，“我帮你搬吧。”
周日上午的校园很安静，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路过。
秦聪扛着大半行李走在前面，陈辞落后几步的距离，低着头，不时抬眼看看。
衣服和被子都在秦聪那里，加起来还是有些重量的，汗水爬满了他的颈后。
“你给我一些吧，我拿得动。”陈辞提议。
“没事，反正快到了。”
秦聪顿了下，使劲提了提快掉下的行李，继续往前走。
从学生宿舍到新住处距离只有不到两百米，就这么走走停停快十分钟。
要去的二人间在教职工生活区的一栋三层旧楼里，以往都是给实习老师或者生活老师临时住的，条件比学生宿舍好一些。
两人整理完东西，铺好床，才有空仔细看看这个新宿舍。
说是二人间，其实是一房一厅的旧房，有卫生间，有厨房。
老师说晚点还会有一个同学搬过来，陈辞先来，本来想发挥孔融让梨的精神睡客厅，被秦聪一顿说，才选的房间。
秦聪感叹道：“挺好啊，独栋大别墅，以后你可以安心看书，没人打扰你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陈辞脸色骤然冷下来，觉得是在讽刺他，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秦聪连忙说没有恶意，但当时陈辞心里有股莫名的火，反怼道，“你和谁在一起跟我没关系，我也没觉得有人打扰了，我搬过来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能不能不要再自作多情？。”
秦聪意识到情绪不对，没有继续解释。
那天下午，秦聪回去后又给陈辞发消息说，前段时间老师让他帮忙指导一下奥赛队的同学，那个和他来往比较多的女学妹很好学，所以才经常在一起讨论问题，绝对不是情侣关系。
这个事占用了他的课余时间，减少了和朋友在一起的时间，还说如果陈辞是因为这个原因产生了误会，他愿意道歉，也可以不再参与奥赛指导的任务，希望两人能和好如初。
陈辞看完后觉得莫名其妙，因为他从来没说过搬走是因为那个女生，而秦聪的道歉反而像为了照顾他的无理取闹而做出的妥协。
所以陈辞告诉秦聪：“既然你已经答应了老师就好好做下去，你的时间很宝贵，比起跟朋友待在一起，用来帮助学弟学妹更有价值。另外不用跟我道歉什么的，我没怪你。”
之后秦聪像往常一样说了一些最近的趣事，但多数时候都是他自己在说，然后又问陈辞明天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陈辞却冷漠的回了句：“有时间就可以。”
可能这句不冷不热的话刺痛了秦聪，没有再回复。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陈辞下楼后在楼梯口看到早已等在那里的秦聪。
其实以往的很多天都是如此，两人不用说话就默契的往食堂去，唯独这一次沉默的气氛格外尴尬。
吃饭的时候秦聪问：“等会吃完你还去打球吗？”
陈辞点点头，继续安静的吃饭。
除了这个，秦聪聊的话题都只得到短短几个字的回复。
也许是感觉到了难堪，吃完饭后秦聪独自回了宿舍。
也是从这天起，两人的关系逐渐降至冰点。除了偶尔遇到的时候会点头示意，已经基本没有更多的接触了。
打球的时候，陈辞明知秦聪常坐那个位置没有人，时不时还会下意识的往那边瞄一眼。
在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两人偶尔会视线相撞，然后会心一笑。有时陈辞投了一个好球，或者抢了篮板，会突然传来一声喝彩。休息的时候，秦聪会立刻放下书，递上毛巾和水。
有球友问陈辞，你的好兄弟最近怎么不来观赛了？
同班同学也问，为什么秦聪课间不来找他了？
陈辞都是回答，可能他准备高考，没时间了。
但陈辞心里清楚，即使有时间，两人也很难回到从前了，甚至以为两人的关系从此归于虚无。直到五一劳动节那天，陈辞收到了以前宿舍好友的电话，说今天是秦聪的生日，晚上大家约好一起出去给秦聪庆祝，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陈辞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脱了。
没想到过了一阵就收到了秦聪的信息。
【今天是我的生日，本来想和你一起庆祝的，但我知道你不会来了。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高考结束后，能不能和我见一面？我想好好和你道个别。】
那一刻陈辞心里有种复杂的情绪在翻涌，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在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瞬间不断涌现。
那时陈辞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秦聪的究竟一种怎样的感情，对秦聪生的气，以及闹的别扭，究竟是出于怎样的立场，出于怎样的心态，回想起来都显得那么莫名其妙。
但此刻心中强烈的遗憾感驱使他的手指拨动键盘，发出一个简单却认真的字。
【好。】
人生中总有某个时刻会被深深的记在脑海中，对陈辞而言，信息发出后的那个瞬间就是其中一个。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如果不是那条短信，也许和秦聪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把陈辞从回忆里拉回现实，门外传来妈妈的叫声。
“儿子，晚上想吃什么？”
春节这几天大鱼大肉吃多了，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想吃的。
正纠结着，一条信息发过来了。
【老幺，今晚有空，出来吗？】。
没想到是老相识，唐国文。他是秦聪和陈辞的共同舍友，也是共同的朋友。
搬宿舍那天，就是他打电话告诉秦聪的。
秦聪过生日那天，也是他打电话告诉陈聪。
可以说，如果没有唐国文的存在，陈辞和秦聪的关系也许会是另一种结局。
陈辞一下来了精神，泡温泉那天就约过的唐国文，等到今天终于有时间见面了。
“妈，晚上我出去吃！”陈辞对妈妈回答道。
说完麻利的回复信息。
【老地方，黄大姐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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