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风浪看似暂时平息，郭明义提高商税、严查勋贵避税的提案被“详细议定”搁置，靖王府被皇帝金口玉言封为“依法纳税楷模”，高高捧起。但这股平静之下，涌动的暗流却更加湍急凶险。王府松涛苑的书房里，气氛凝重如铁。
萧珩靠坐在铺着厚厚软垫的圈椅中，脸色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愈发苍白，左手依旧被妥善固定着，搭在扶手上。他面前摊开着几份密报：一份是朝堂上刘文正“捧杀”靖王府的详细记录；一份是户部“商税议定章程”工作组的人员名单，郭党占据了核心位置；还有一份，是莫寒刚刚送来的关于郭府秘密采购蚀骨散辅料药材的最新动向，指向城西一家不起眼的药铺。
“刘文正……好一招借刀杀人，隔岸观火。”沈清璃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清冷，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她今日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湖蓝色劲装，发髻简单挽起，显然刚从外面回来。“他看似替我们解了围，实则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如今满京城的勋贵，怕是都在心里骂我们挡了他们的财路！”
萧珩的目光从密报上抬起，落在沈清璃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明亮的脸上。他知道，这几日她不仅要应付璃记日益火爆的生意和层出不穷的仿品冲击，还要周旋于各府女眷之间，探听消息，安抚或震慑，比他这个静养的伤者更加劳心劳力。
“郭明义的税刀，刘文正的捧杀，都是冲着璃记，冲着你来的。”萧珩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还有郭景瑞那边的动作……他们急了。璃记这块肥肉，他们迫不及待想咬一口，或者……彻底毁掉。”
“想咬？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沈清璃眼中寒光一闪，“璃记是王府的根基，更是我的战场！他们想玩，我奉陪到底！”她走到书案旁，拿起一支细笔，在一张京城简图上快速标注着，“玉容斋孙掌柜为首的脂粉行会，联合了五家绸缎庄、三家药材铺，已经开始大规模仿制我们的香皂和花露水，以低于我们三成的价格倾销。他们背后，有郭家一个旁支子弟的暗中注资。另外，市井间开始流传璃记产品‘用料低劣’、‘效果夸大’、‘价格虚高’的谣言，源头直指几个收了钱的茶馆说书人和泼皮。”
她放下笔，看向萧珩：“这些明面上的商业手段，我自有办法应对。但暗地里的毒箭，尤其是郭党在蚀骨散和京畿大营那边的动作，单靠莫寒和王大山的人手，恐怕力有不逮。王爷，我们的眼睛和耳朵，需要更多，更广，更深！”
情报！这是他们立足京城、应对各方明枪暗箭的命脉！肃清王府只是第一步，建立一张覆盖京城乃至朝野的、高效灵敏的情报网，迫在眉睫！
萧珩看着地图上沈清璃清晰的标注和她眼中迫切的决心，缓缓点头。他抬起那只完好的右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在布一盘无形的棋局。
“莫寒。”他声音不高。
如同融入阴影的墨色，莫寒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单膝跪地：“王爷。”
“王府暗卫，除必要留守警戒者外，其余全部撒出去。”萧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重点盯三处：一，郭府及郭党核心官员府邸，尤其是郭景瑞的动向和所有与其接触的可疑人员；二，京畿大营几位实权将领的日常行踪、府邸往来、军营异动；三，所有与蚀骨散辅料药材有关的药铺、商行、运输渠道，顺藤摸瓜，找出他们秘密配置毒药的地点和人手！”
“是！”莫寒领命，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记住，”萧珩补充道，眼神锐利如鹰隼，“我要的不是捕风捉影，是确凿的证据链！人证、物证、口供！一击必杀的证据！”
“属下明白！”莫寒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寒光，身影一晃，再次融入黑暗。
“王大山。”萧珩转向侍立在门口的王大山。
“末将在！”王大山踏前一步，抱拳躬身。
“你手下的护卫，挑选二十名机警、可靠、口风紧、有市井生活经验的精锐，脱下军服，换上便装。”萧珩下令，“分成五组，分别潜入：
第一组，盯紧玉容斋为首的仿制联盟，摸清他们的作坊位置、原料来源、销售渠道，尤其是与郭家旁支的资金往来证据！
第二组，混入市井泼皮、茶馆酒肆、码头脚夫之中，找到散播璃记谣言的源头，顺藤摸瓜，揪出背后的金主！必要时，可以‘以谣制谣’，散播他们仿品有毒、以次充好的消息！
第三组，重点监控京兆府、刑部、户部等与商税、市井管理相关的衙门，留意任何针对璃记的异常公文、调查或刁难！
第四组，在璃记及王府周边布控，严防死守，绝不能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栽赃事件！同时，留意所有接近王妃的可疑人员！
第五组，由你亲自带领，盯紧英国公府、吏部刘府等与郭党或保皇派核心人物有密切往来的府邸，留意其女眷动向，收集她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末将领命！”王大山声音洪亮，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王爷终于要动用他们这些老兄弟了！
“至于你……”萧珩的目光落在沈清璃身上，眼神柔和了些许，“你的战场，在那些高门大院的女眷之间。安平长公主是一条线，但还不够。皇后那边……既然她表示了‘兴趣’，避而不见反而显得心虚。找个合适的时机，主动递帖子入宫请安。带上最好的‘凝脂玉容霜’和‘安神定魄香’，姿态放低，但底线要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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