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旧钢琴室的门口,投影仪的光还在墙上闪。第二台机器启动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地底传来的低频震动。我没有动,耳边纸张翻动的声响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左眼有点热。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母亲留下的记录不能被系统捕捉到,一旦上传,所有信息都会被重新编码,变成祭坛运转的一部分。我转身离开,脚步落在走廊上,声音比平时重了一点。
教学楼已经空了。我直接去了教室。
前排的课桌里还塞着作业本,是我之前攒下的。整整两千份,每一张都被阿絮用怨气浸染过,在系统判定中属于“非标准能量载体”。这种纸折成的千纸鹤不会触发警报,反而会让观测之眼的识别逻辑出现混乱。
我开始折。
手指动作很快,一张纸不到十秒就变成一只纸鹤。我不靠自己完成,而是用诡语系统向隐藏在校舍里的纸灵下达指令。它们从墙缝、地板下、灯管夹层爬出来,接过我递出的纸张,迅速折叠后飞向窗外。
第一只飞出去的时候,天空还是灰蓝色的。等到第一百只升空,整个校长室上空已经开始泛白。那些纸鹤没有散开,而是按照某种频率排列,形成一层又一层的飞行阵列。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
左眼银光一闪,我看到了观测之眼的状态。它嵌在校长室穹顶,由无数命途碎片拼成的虹膜正在转动,瞳孔深处是二十年前崩塌的世界影像。现在,它的画面开始抖动。
千纸鹤群进入视线范围后,每一只要经过都会释放微量怨气,这些能量叠加在一起,干扰了视觉信号的解析流程。系统判定出现了延迟——0.3秒。
够了。
这0.3秒足够我切断一次数据回传,也能让接下来的动作避开监控节点。我刚要收回感知,突然听见一阵摩擦声。
从教学楼的四面八方传来。
影子从墙角滑出,不是人形,更像是穿着校服的轮廓。他们的脸是平的,没有五官,胸口挂着学生会徽章。手臂伸出来的时候,末端裂开,露出一束束黑色缆线,像藤蔓一样垂在地上。
假面学生会。
他们不动的时候像雕像,一动起来速度极快。三个人从东侧走廊冲出,缆线甩向空中,勾住路灯、窗框、树枝,借力弹射逼近。我立刻召回五十只千纸鹤,在身前组成屏障。
缆线撞上纸鹤群,发出“嗤”的一声。
那些纸鹤瞬间变暗,像是被吸走了什么。我感觉到体内一阵发空,诡语系统的连接轻微震颤了一下。它们不只是攻击,还在抽取鬼怪与我之间的契约能量。
我立刻切断和外围纸灵的联系,只保留最靠近我的三十只。阿絮不在这里,它躲进了平行层,暂时安全。
假面学生会停下,围成三角站位,缆线收拢在手臂两侧。他们不说话,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站着,像在等待指令。
然后,空气波动了一下。
一个身影浮现在千纸鹤群中央。半透明,轮廓由细密的数据流构成,面部模糊,但能分辨出口型。他的手臂是108根缆线编织而成,末端不断分裂又合并,像在自我调试。
傀儡师。
他开口了,声音不是从前方传来的,而是直接出现在我脑子里。
“你以为屏蔽了视觉……”
我盯着他。
“……却不知道听觉才是核心。”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我右耳突然一烫。银杏叶耳坠在发抖,不是因为外界震动,而是内部产生了共鸣。我猛地意识到什么,伸手去摸耳坠。
它一直在接收。
从医务室那段影像开始,母亲的声音、仪器提示音、脚步回响、呼吸节奏……所有声音都被它录了下来,通过微弱的怨气脉冲,一点一点传出去。这不是被动泄露,是持续性的信号发射。
我立刻捂住右耳,同时用诡语系统下达强制静默指令。耳坠的震动减弱了,但没有停止。它已经被改造成监听装置,单靠切断命令无法完全封锁。
傀儡师笑了,嘴角裂到耳根。
“你查线索的方式太干净了。”他说,“可你忘了,系统不需要看到你,只要听到你在找什么,就知道你要去哪。”
我站在原地,左手还按在耳垂上。
千纸鹤群还在飞,但作用已经变了。它们不再是遮蔽工具,反而成了敌人确认我位置的信标。每一只要飞行超过三秒,就会带回新的环境声波,被耳坠捕捉后再传出。
我错了。
我不是在制造盲区,是在暴露更多。
假面学生会再次移动。这一次他们分散得更开,缆线不再直指我,而是插入地面,像树根一样蔓延。我感觉到脚下的震动变密集了,学校主干道的地砖开始轻微翘起。
傀儡师的身影在纸鹤间闪烁,每次出现的位置都不同。
“你母亲也试过藏声音。”他说,“她把录音刻在青铜板里,埋进钢琴。可你知道最后是谁听见的吗?”
我没有回答。
“是你自己。”他说,“你走进房间那一刻,记忆就被激活了。系统从来不管你说什么,它只关心你有没有‘想起’。”
我咬住牙。
他没说错。那台投影仪自动启动,不是因为机关被触发,是因为我看见了母亲的脸,听见了她的声音,情绪波动让左眼的银光达到了特定频率。
这一切都在计算之内。
我慢慢松开右手,让笔掉在地上。笔尖砸出一声轻响。我故意的。
假面学生会中有两个停顿了半秒。他们在分析这个声音是否具有信息价值。我趁机把左手移向袖口,摸到了奶茶杯残片。
这是阿絮最后一次传讯时留下的震动标记。虽然它现在不在,但碎片上的频率还能模拟一次短程回应。
我用指甲在碎片边缘划了一下。
轻微的嗡鸣扩散出去。
千纸鹤群中有一小部分突然转向,朝西边飞去。它们带着模拟的怨气波段,像是我要撤离的方向。三个假面学生会立刻追上去两个,缆线拖在地上发出沙沙声。
剩下的那个仍对着我。
傀儡师的身影出现在它身后。
“你还想跑?”他说。
我没有看他,而是抬起左手,把奶茶杯碎片贴在耳坠背面。两股频率碰撞,发出刺耳的杂音。耳坠剧烈震动一下,表面裂开一道细纹。
我终于切断了信号源。
傀儡师的表情变了。
他抬手,剩下的假面学生会猛然扑来。缆线如网张开,覆盖了我所有退路。我往后跳一步,脚跟踩到一片碎纸。
那是刚才掉落的试卷一角。
我弯腰捡起来,顺势把碎片塞进纸页中间。然后用力一折,把它变成第二只纸鹤。
它飞了起来,不高,只到胸口的位置。然后停住,面对着傀儡师。
我用诡语系统下了最后一个指令。
“去找陈墨。”
纸鹤调头,往保健室方向飞去。它带的是空指令,没有任何实际内容,但它飞的轨迹,是通往解药配方的唯一路径。
傀儡师怒吼一声,缆线全部甩出。纸鹤被击中,半边翅膀烧焦,但它没有落地,而是歪斜着继续向前。
假面学生会转身去追。
场地上只剩下我和傀儡师。
他站在原地,数据流组成的身体开始不稳定,边缘出现撕裂状的缺口。他知道我做了什么,也知道那张纸鹤的意义不止是传递消息。
它是诱饵,也是备份计划。
“你拦不住。”我说。
他没有回答。
远处传来一声爆炸,是礼堂方向。应该是纸鹤触发了某个防护机制。烟雾升起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投影开始闪烁。
千纸鹤群仍在空中盘旋,数量少了三分之一。风把一些烧焦的残片吹到我脚边。我低头看了一眼。
其中一片上写着字。
不是我写的。
是有人用烧过的边缘烙出来的。
“别信投影里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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