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长来过以后,男人也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没再回屋里面。
他的反应有些迟钝,好像现在才想起来,贾正他们是陌生人。
将妇人一人留在外面,有些不对!
但他也仅仅只是看着,一点也没有要跨出房门的意思。
一直目送老头他们走远,妇人才回头,先是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丈夫。
身子又挪到他面前,将他挡在里面。
客官,可有看的中意的,价格都好商量。
妇人脸上的笑容,遮挡不住眉眼间的愁绪。
时机成熟贾正随手拿了一个物件,是个憨态可掬的小人。
一步就跨到妇人身边,东家 ,说实话,这些东西我都很喜欢。
能一直堆在家里,也能看出来 ,主人家对这些东西也很珍视。
君有所好,也当取之有度 ,更不该夺人所爱。
当然,与这些东西相比,我更欣赏雕刻他们的,师傅的手艺。
我很认同东家和保长的话,但也不认同你们话!
你们说的太谦虚了,这样的雕功,放眼整个天下,那也是名列前茅的。
贾正说话的时候虽然面对着女人,但余光一直关注着她身后的男人。
听到自己夸奖的时候,男人一直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
脑袋低了一些,面色有些潮红。
妇人依然笑着谦虚道:客官过誉了,我们当家的除了这手艺,也没有什么其它本事。
你要是看的上,自挑一些去便是,都是自家手艺。
他没有了,自己再雕就是!
贾正晃了晃手里的小人,东家,我已经挑好了。
这个就是我最满意的,将孩童暖阳下的满足感完全刻画了出来。
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曾有过这样一个下午。
但我们永远也回不去小时候了,有这么一个东西傍身。
苦闷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心里也是一种慰藉。
女人看了一眼贾正手里的雕塑,捏了捏手里的银子。
她不懂什么是艺术,她只知道大的东西要比小的东西值钱。
纠结了好一会,妇人才又把手伸了出来。
客官只要这一小物件,加上您挑的那些东西也不值什么钱。
我们还是找不开您的银子!
要不,要不我拿出去换一换,换钱的地方离这里不远的。
客官再看看,我……,我很快就回来!
妇人看上去很焦急,生怕因为找不开银子贾正就不买了一样。
中年男人嘴角动了动,想开口却被妇人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贾正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温馨,又觉得好笑。
伸手拦住要出门的妇人,东家说笑了!
拿了这东西,您不找我再要钱,我就得感谢东家仗义。
怎好意思让您在找我钱!
这木头虽然有价,但这手艺是无价的。
妇人的脚步顿住,不确定贾正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但她又不能让贾正再说一遍,她害怕是自己听错了。
回头看着自己的丈夫,希望他能做一次主。
男人抬起头看了贾正一眼,贾正在他眼神里看到了感激。
能把手艺练到如此境界的人,心里一定是有自己的骄傲的。
但当下这种世道,手艺再好,对于生存无用,那他整个人就是无用的。
无人赏识的才华,和怀才不遇的文人一样。
妇人本想在坚持一下,但生活窘迫不允许她那么做。
手慢慢缩回去,脸上笑容不变,也没在说话,算是默认了贾正的话。
哎!
贾正叹气一声!
同时吸引了夫妻二人的眼神。
贾正眼睛一直看着手里雕塑,满眼都是遗憾。
小兄弟为何叹气!
是这雕像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贾正看着雕像叹气,以为贾正觉得雕像还有什么缺陷。
这对一个追求完美的艺术家,是不能容忍的,他急切开口问道!
面对中年男人的询问 ,贾正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手也跟着一起摇摆!
不,不,不,您误会了!
说来惭愧,战乱时我有很多很重要的人因为战争离难了。
我这人恋旧,一直想找个手艺人帮他们塑像。
中途也找了很多人,开始都艺人们言之凿凿,但雕出来的成品一言难尽。
后来也没遇到更好的,一直就搁置了下来。
今日遇上先生,被压在心底的想法又翻了起来。
但遗憾的是,我家在锦州,松州有千余里。
现在天下又不太平,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让先生远走千里。
听到贾正以先生称呼自己,男人面色更加激动。
他从妇人身边挤出来,对着贾正行了一礼。
当不起兄弟先生的称呼!
刘某虽手艺粗陋,但雕出来的东西也还能看。
兄弟想雕什么,大可找画师将其先画出来。
如果兄弟不嫌弃,刘某也略懂一些画技 。
见自己丈夫挡在自己前面,说话从容有度。
她好像又看到了,曾经那个在自己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有多久没见到过了呢?
妇人想了好久,也给不出一个具体的时间。
但她很迷恋这一刻的丈夫,她微笑的站在他的身后。
手里的银子捏的也没那么紧了,只希望贾正能待的久一些。
能多和相公说说话,说他喜欢听的话。
贾正继续摇头摆手!
先生的手艺已经登峰造极,应该有自己的骄傲才是。
困于这逼仄陋巷,受小人指责,都只是暂时的。
岂不闻,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中年人没有急着接话,眼睛一直看着贾正。
目光和贾正的目光对视,一直看到贾正都不好意思了,他还继续看着。
他身后的妇人一直关注着二人的谈话,看到贾正低头了。
又看了一眼自己相公,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
有时候遇到一块好的石料或者木料,他能一盯一整天。
如果面对石头和木头,妇人是绝对不会去打扰他的。
甚至她还会警告自己的儿子,也不让他去打扰。
但今天对面是个人,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看,是很失礼数的。
她扯了扯男人的衣服,她了解自家丈夫,所以她拉的有些用力。
呲啦——。
本就发白的衣服应声而裂,穿洗的次数太多了。
衣服已经糟了,受不住妇人的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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