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再续。
晨光刚漫过碧臣矿泉山的山脊,坚惠茶楼的木窗就被一阵引擎轰鸣声撞开。三辆涂着军绿色的吉普车碾过石子路停在楼下,车门一开,下来个穿盟军军官制服、肩佩少校军衔的中年男人,锃亮的皮靴踩得地面噔噔响,身后跟着四个端着步枪的卫兵,军徽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谁是峀少奇?”男人把皮质文件夹往桌角一摔,金属搭扣撞得茶碗叮当响,“我是东太平洋盟军司令部派来的督水官周怀安,奉命接管碧臣矿泉山水源!听说你们私引山泉水冲粪坑?还搞限量供应?”
满座瞬间安静,峀瘦佬刚端着的麻辣粉差点泼在地上。峀少奇却依旧慢悠悠夹着鸡子,嚼得喷香:“周少校远道而来,先喝碗汤垫垫?生蚝炖鸡子,峀小木村长亲定的配比,补得很,比你们军粮里的罐头顺口。”
“少跟我耍无赖!”周怀安一脚踹翻竹凳,军靴碾过竹片发出脆响,“碧臣山的水是盟军战略储备资源,要供前线部队饮用,不是给你们这群土着冲粪坑的!限你们两小时内拆了引流管,否则——”他抬了抬下巴,卫兵的步枪当即上膛,“我就以‘妨碍军务’的罪名,查封整个桃花坞!”
马飞飞在楼梯口攥紧了酒杯,悄悄扯了扯老麦:“盟军都来了,这可不是普通找茬,峀少奇要麻烦了。”老麦刚要点头,就见峀少奇放下筷子,拍了拍手上的油:“周少校这话不对啊,碧臣山的水脉,早在盟军进驻东太平洋前,就归桃花坞了。”
“胡说!”周怀安掏出份盖着盟军司令部印章的文件,“瞧见没?这是盟军最高指挥部的指令,所有岛屿水源统一由司令部管控!你们私占战略资源,就是对抗盟军!”
峀少奇没接话,反而冲后厨喊:“峀婶,把那本红皮册子拿来!”很快,那端汤的丰满妇人捧着本烫金厚册过来,封面上“桃花坞水源确权总册”几个字格外醒目。峀少奇翻开其中一页,指给周怀安看:“民国十七年,矿务局欠桃花坞三千大洋工钱,用碧臣山水脉抵了债,这是当时县府的印戳;去年盟军来勘察时,驻岛联络官还在上面签了字,承认桃花坞的使用权——需要我给你找联络官对质吗?”
周怀安凑过去一看,文件上的签名和盟军联络处的印章半点不假,脸瞬间白了半截,却还强撑着:“就算你们有使用权,可拿战略储备水源冲粪坑,简直是浪费!前线士兵都快喝不上干净水了!”
“浪费?”峀少奇突然笑了,起身走到窗边,指着远处的了望塔,“周少校瞧见那座塔没?上月盟军侦察机迫降,是我们用山泉水冷却发动机救下来的;还有你们营地的蔬菜园,没山泉水灌溉,士兵们早吃不上新鲜菜了。至于冲粪坑——”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这是上周的水质报告,峀小木村长亲自测的,山泉水流进我们的过滤池,比你们营地的消毒水还干净。倒是盟军营地,上周把洗军械的废水排进溪流,毒死了我们三亩鱼,这事要不要跟你们指挥官聊聊?”
周怀安的额头开始冒汗,身后的卫兵也悄悄把枪放了下来。马飞飞眼睛一亮,低声道:“这峀少奇是真扮猪吃虎啊,看着像个管粪坑的糙汉,居然连盟军的账都记得这么清。”
可周怀安还不死心,突然瞥见峀少奇腰间挂着的粗布袋子,不屑地笑了:“就凭你们这群岛民,还懂水质检测?怕不是从哪抄来的假报告!”
这话刚说完,楼梯口突然传来个清朗的声音:“周少校要是不信,不如让我来验验?”众人转头,只见个穿粗布短打的青年走下来,手里拎着个铜制的小匣子,正是之前跟着排污队巡查的峀狗仔。
周怀安上下打量他,嘴角挂着轻蔑:“你是谁?一个岛民也配谈水质检测?”
“我叫峀狗仔,桃花坞排污队的小队长。”青年腼腆地笑了笑,打开铜匣子,里面的试管、烧杯和贴着英文标签的试剂瓶整整齐齐,“不过三年前,我在伦敦的水质研究所做过助理分析师,你们盟军营地现在用的水质检测标准,还是我参与修订的呢。”
周怀安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他在盟军后勤处见过这份标准的修订名单,上面确实有个“峀”姓分析师!谁能想到,这个在桃花坞管排污的青年,竟是国际上有名的水质专家!这身份错位的反差,让马飞飞都忍不住咂舌,老麦更是看呆了。
峀狗仔没管他的反应,从怀里掏出个玻璃管,接了半管山泉水,又滴了两滴紫色液体:“这是硝酸银溶液,你们营地的水一测就浑浊,因为消毒用的氯超标;您看我们桃花坞的水——”玻璃管里的水依旧清澈透亮,“比伦敦租界的饮用水还达标,直接给前线士兵喝都没问题。”
周怀安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峀少奇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少校,不是我们不让盟军用水,是你们得按规矩来。要是营地愿意整改废水排放,我们可以每天给你们送两百桶山泉水,分文不取——毕竟盟军保家卫国,我们也该帮忙。”
“真、真的?”周怀安眼睛一亮,又赶紧压低声音,“那……那之前的事,能不能别跟指挥官提?”
“当然。”峀少奇转身喊,“峀瘦佬,给周少校装两桶特级厕纸,让他带回去给士兵们用用,顺便把水质报告抄一份,让你们后勤处学学怎么处理废水。”
周怀安接过厕纸,看着那揉得松软、还带着香草味的纸,再想想营地粗糙的军用卫生纸,脸都红了。刚要上车,就听见峀少奇喊:“对了,明天上午九点全岛冲粪坑,要是你们营地想借水打扫卫生,记得让士兵带桶来排队,迟到可就没份了!”
吉普车扬尘而去后,满座爆发出哄笑。马飞飞端着酒杯走下来,冲峀少奇举了举:“酋长好手段,先是拿文件打脸,再让国际分析师亮身份,最后还送厕纸拉拢,这专业降维打击,连盟军都扛不住!”
峀少奇哈哈一笑,刚要说话,就见峀狗仔凑过来:“酋长,峀小木村长让我转告您,下午去山顶开卫生调度会,顺便把新做的‘粪坑堵塞预警仪’带来。”
“预警仪?”马飞飞好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峀狗仔从怀里掏出个小铜铃,下面连着根细管:“把细管插进引流管,要是堵塞,水流变慢,铜铃就会响。峀小木村长说,这叫‘防患于未然’——盟军营地要是需要,我们也可以帮他们装几套。”
马飞飞看着那铜铃,突然觉得自己这军统师长,还不如桃花坞的一个排污队长懂行。老麦在旁边嘀咕:“之前还以为峀少奇是卫生总酋长,现在看来,那峀小木村长才是真大佬啊!连盟军都得给面子!”
峀少奇没接话,只是望着山顶的方向,嘴角带着笑。阳光洒在他身上,那撸着袖子、啃着鸡子的模样,突然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威严——谁能想到,这个管粪坑、发厕纸的酋长,手里还握着能让盟军都低头的底牌呢?
远处,“文明监督员”的歌声又飘了过来:
“你爱我~我爱你~桃花坞卫生甜蜜蜜!
科学管水,规范排污,
盟军朋友也欢迎~”
马飞飞一口喝干杯中的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桃花坞,真是藏龙卧虎到吓人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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