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城头的临时指挥所内,油灯的光芒将凌岳的身影拉得悠长,投在简陋的墙壁上,微微晃动,如同他此刻的心绪。苏婉清的信就摊在桌上,那枚绘有奇异兽纹令牌的图样,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魔力,与桌上那几本来自圣殿骑士团的羊皮古籍隐隐呼应。
“o.S.m.V.…”凌岳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飞速检索着穿越前零散的记忆碎片。拉丁文缩写…圣殿骑士团…神秘令牌…史嵩之…北方商人…这几条原本看似不相关的线索,此刻被这枚令牌强行扭结在了一起,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性。
史嵩之的背叛,远不止投靠蒙古或构陷同僚那么简单。他很可能,与那些觊觎昆仑墟的西方神秘势力,有了某种程度的勾结!那些“北方商人”,恐怕就是圣殿骑士团或其附属势力派来的联络人!他们看中了史嵩之在川东的权势和影响力,试图通过他打开入侵东方“墟地”的门户,甚至可能许诺了难以想象的好处。而史嵩之这个利欲熏心的蠢货,为了权力和自保,竟不惜引狼入室!
“献川…”凌岳咀嚼着信中的这个词,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史嵩之难道妄想借西方人之力,割据四川,甚至…更进一步的野心?这简直是与虎谋皮!
如此一来,吕文德在荆州的兵马调动,其性质就变得更加复杂。不仅仅是朝廷的“平叛”,背后很可能还有这些西方势力在推波助澜,意图搅乱四川,为他们趁虚而入创造条件。
“主公。”冉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疲惫,“新募的一千二百青壮已初步编队,正在协助加固城防。从方山基地调运的第二批箭簇和伤药已到城外,正在清点入库。只是…粮食依旧吃紧,后续运输队还需三日。”
凌岳收敛心神,将信件和图样小心收起:“辛苦了,冉先生。粮食问题,我会再想办法。流民之中,可有懂得拉丁…呃,懂得西方番语之人?或者见过类似此种纹饰的人?”他指了指桌上令牌的图样。
冉琎仔细看了看,摇头道:“番语者极其罕见,或许沿海榷场能有。此种猛兽纹饰…属下未曾见过,但可令人暗中查访。”
“嗯,有劳先生留意。”凌岳点点头,知道此事急不得。眼下最紧迫的,还是军事压力。
他走到城防图前,目光再次落于那条计划中用于诱敌的山道。史嵩之与西方势力可能的勾结,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对原本的冒险计划产生了一丝迟疑。若西方势力已渗透至荆州,甚至可能已与合丹有了某种默契,那自己的行动,是否会落入另一个更深的圈套?
但巴州城内的情况已不容他过多犹豫。合丹的耐心是有限的,朝廷的威胁是迫近的。坐以待毙,只能是死路一条。
“计划不变。”凌岳最终下定决心,风险必须冒,“通知岳将军和刘将军,按原定时间准备。另,加派双倍斥候,严密监控荆州方向吕文德军的动向,尤其是靠近巴东、巫山一带的隘口,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冉琎领命而去。
凌岳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纷乱的线索暂时压下。无论背后有多少阴谋,眼前的仗,必须打赢。只有打退了合丹,掌握了川东,才有资本去应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他走出指挥所,踏上城头。夜色下的巴州城,仿佛一头受伤的猛兽,在黑暗中默默舔舐伤口,积蓄着力量。远处蒙古大营的灯火连绵如星海,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岳璃正在城下空地上,督促着新编组的机动精锐进行夜间操练。火光映照着她坚毅的侧脸和依旧裹着纱布的肩膀,她的口令清晰而严厉,没有丝毫因为伤痛而懈怠。那些来自巴州和泸州的士兵们,虽然疲惫,却在她的带领下,努力磨合着阵型。
刘整的营寨扎在城外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灯火通明,巡逻队伍井然有序。这位泸州悍将,此刻成了巴州最大的变数和希望所在。
凌岳的目光再次投向东方,仿佛要穿透重重山峦,看到那秭归、宜昌之地正在集结的刀兵,看到荆州城内史嵩之那得意的嘴脸,以及可能隐藏其后的、金发碧眼的阴影。
“来吧。”他低声自语,握紧了腰间的刀柄,“让我看看,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
与此同时,荆州,荆湖制置使府邸。
书房内灯火通明,吕文德皱着眉头,翻阅着来自临安的邸报和各地军情文书。他年约五旬,面容儒雅,但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史嵩之则坐在下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制置使大人,您都看到了!凌岳此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勾结刘整等跋扈将领,擅杀朝廷命官(指夔州通判等),私占州府,如今更是在巴州拥兵自重,抗拒王师!此风若长,国将不国啊!川蜀乃朝廷税赋重地,绝不容有失!”
吕文德放下文书,揉了揉眉心:“史公所言,本官岂能不知。只是…合丹大军压境,凌岳毕竟是在抗蒙前线,此时兴兵讨伐,是否…是否会予蒙古可乘之机?朝中诸公,对此亦有争议。”
“大人明鉴!”史嵩之激动道,“正是因合丹大军在侧,才更要速速平定川乱!否则内外勾结,川蜀顷刻易主!凌岳若能击败合丹,其势更盛,必难复制;若不能,则蒙古铁骑长驱直入,我大宋亦将失去西南屏障!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至于争议…”他压低声音,“贾相爷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吕文德眼神闪烁。贾似道的密信确实态度明确,要求他尽快“稳定”川东局势,必要时可动用武力,绝不能让凌岳、刘整之流坐大。临安方面对边将的猜忌,从未停止。
“只是…粮饷兵械,尚需时日筹措。峡州、归州兵力亦需加强…”吕文德仍在犹豫,他并非雄才大略之主,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尤其不愿轻易开启战端,背负责任。
史嵩之眼中闪过一丝焦急,正要再劝,忽有亲兵来报:“大人,城外‘货栈’的王管事求见,说有一批新到的‘北货’,需史先生亲自验看。”
吕文德挥挥手,示意让那人去偏厅等候。他对这些商贾之事并不感兴趣。
史嵩之却立刻起身,脸上露出笑容:“大人,此事关乎一批急需的军械物资,乃下官费尽心力为您筹措的,或许能解燃眉之急。容下官先去处理一下。”
吕文德不疑有他,点点头。
史嵩之快步来到偏厅,一个穿着宋人服饰、但眼眶深陷、鼻梁高挺的男子正等在那里,正是当日与凌岳在雪原交过手的圣殿骑士团成员之一,化名“王管事”。
“怎么样?”史嵩之急切地问道,用的是略带生硬的拉丁语。
“戈弗雷团长和玛拉基姆大师…失去了联系。”王管事脸色阴沉,用的是汉语,声音压得极低,“昆仑那边肯定出事了。最后传来的信息极其混乱,提到了巨大的能量爆发…”
史嵩之脸色一白:“那…那我们…”
“计划不变!”王管事语气斩钉截铁,“团长的任务必须完成。四川的‘墟眼’不止一处,昆仑入口封闭,或许反而是我们的机会。你必须尽快促使吕文德发兵,搅乱四川!我们会提供你需要的‘帮助’——更多的资金,还有…一些‘特殊’的武器和人员,帮助你对付凌岳那些奇怪的装备和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那个铁人(凌一)和那种能发出强光的武器(手雷),必须弄清楚来历!凌岳身上,一定有巨大的秘密!”
史嵩之闻言,既感不安,又涌起一股贪婪。西方人承诺的力量和财富是他无法抗拒的诱惑。“可是吕文德还在犹豫…”
“那就再加一把火!”王管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雕刻着同样兽纹的金属筒,“这里面的东西,你想办法让吕文德看到。他会明白轻重的。”
史嵩之接过金属筒,入手冰凉沉重。
当史嵩之回到书房,将金属筒中的东西——几封“缴获”的,所谓凌岳与蒙古方面“往来”的密信(实则是精心伪造),以及一份列有凌岳“欲联合刘整、割据川蜀、称王建制”的“罪证”——呈给吕文德时,这位荆湖制置使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愤怒和恐惧取代了犹豫。
“岂有此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吕文德拍案而起,“传令下去!加速向归州、巴东集结兵马!粮饷优先供给!本官要亲自督师,入川平叛!”
史嵩之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阴笑。
荆州这座长江重镇,战争的机器开始加速运转。刀兵之锋,直指伤痕累累的巴州。
而在巴州城外,凌岳的诱敌之计,也即将展开。漆黑的夜色中,两支怀着不同目的军队,都在悄然调动,命运的齿轮,再次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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