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城的晨雾裹着星髓草的淡香漫进窗棂时，凌夜正站在城墙上俯瞰新城。水晶铸就的建筑沿着星光海岸线铺展，每一块墙面都流转着记忆星髓的微光——那是“记忆之海”特有的能量矿石，能将文明的痕迹固化为可读取的影像。楼下的广场上，孩子们追着发光的记忆球奔跑，球体里映出地球时代的樱花树；街角的星轨实验室里，叶岚正带着工程师调试熵循环装置，将星云的能量转化为可供城市运转的动力。
“老大，勘探队传消息了。”龙武的大嗓门从通讯器里炸出来，“‘鲸歌海域’的星髓矿脉储量比预估多三倍，但……他们说看见星云在动。”
凌夜的指尖掠过城墙上的星图，那是用星髓草汁液绘制的仙女座星系舆图。鲸歌海域是记忆之海最富饶的矿区，也是星鲸族传说中的“墓冢之地”。他记得守望者的资料里提过，星鲸族是记忆之海的土着，以星髓为食，能操控星云凝结成记忆投影——但那已经是三百万年前的记载，没人知道这个种族是否还存在。
“备舰。”凌夜站起身，“我去看看。”
“逐日号”的舰桥里，叶岚的全息屏正播放勘探舰的实时画面：银灰色的舰身划破淡紫色的星云，前方突然涌来一团巨大的星雾。那雾气不是普通的星尘，而是凝聚成了清晰的鲸鱼形状，庞大的身躯遮蔽了半个星空，眼睛是两颗燃烧的恒星。
“是星鲸族！”叶岚的指尖发抖，“守望者的数据库里有它们的影像，但所有人都以为它们灭绝了！”
星鲸的“歌声”从通讯器里涌进来，不是声音，是直接钻进意识的波动——那是无数记忆碎片的拼接：星髓矿脉被暴力开采时的震颤，幼鲸的啼哭，族人在黑暗中祈祷的画面。紧接着，勘探舰的警报响起：“舰体被记忆场包裹！船员陷入幻境！”
凌夜的瞳孔收缩。他摸向胸口的时空之心残片，指尖泛起淡蓝色的光——【时空回溯】。当他触碰到勘探舰的外壳时，舰内的场景瞬间切换：
——大副陈默正跪在祭坛前，手里攥着一把染血的军刀。眼前的幻境里，他是地球末世时的佣兵，为了抢夺物资杀死了自己的队长，也就是现在的勘探舰舰长。血溅在星髓矿脉上，矿脉发出痛苦的呻吟。
——机械师小周抱着头惨叫，他看见自己在另一个文明里，作为星鲸族的实验体，被抽取星髓时的绝望。
——舰长的意识被困在星鲸的记忆里：三百万年前，仲裁者降临记忆之海，将星鲸族的文明墓冢洗劫一空，扔下法则垃圾伪装成矿脉。星鲸族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守护着这些被污染的矿脉，等待清算的日子。
“原来如此。”凌夜收回手，星髓矿脉的震动渐渐平息。他转身看向舰桥，声音冷得像冰：“通知所有勘探队，停止开采鲸歌海域的矿脉。另外，准备一份礼物——用我们最先进的熵循环技术，修复星鲸族的墓冢。”
当凌夜带着礼物抵达星鲸族的栖息地时，巨大的星鲸正悬浮在海面上。它的身体里流淌着星髓的光，开口时，声音直接映在凌夜的意识里：“你们人类，和当年的仲裁者一样贪婪。”
凌夜没有辩解。他展开全息屏，展示勘探队的记忆回溯影像，还有熵循环技术的原理——那是用星髓的废弃能量修复墓冢，而非开采。“我们不是来掠夺的。”他说，“我们是来弥补的。”
星鲸的眼睛里，燃烧的恒星渐渐柔和。它伸出触须，卷过凌夜手中的熵循环装置：“星髓矿脉是星鲸族的记忆载体，每一块矿石都封印着一个族人的灵魂。你们若再开采，便是撕裂我们的过去。”
凌夜点头：“我们会停止开采，还会帮你们清理仲裁者留下的法则垃圾。”
星鲸的触须轻轻碰了碰凌夜的手背，像一种认可：“星尘会记住你们的善意。”
当“逐日号”返航时，方舟城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民众。他们举着发光的标语，喊着“和平共处”的口号。苏清雅站在凌夜身边，精神体的金鹿蹭了蹭他的手背：“你做得对。”
凌夜望着远处的星鲸族栖息地，星尘在海面上泛起涟漪。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记忆之海的文明博弈，从来不是靠武力解决，而是靠对历史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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