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目光却没落在风景上，而是死死盯着手中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是今晚wtI原油期货的走势图，那条近乎垂直下跌的绿色曲线，像条毒蛇，盘踞在屏幕中央。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屏幕，将几笔关键的空头头寸记录放大，指尖在“开仓时间”“仓位大小”的标注上反复摩挲。
“漂亮的切入时机…精准的仓位控制…毫不留恋的离场姿态…”
她用流利的英语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像是理查德那套趋势跟踪的变种，但又多了更敏锐的消息解读能力。
不是我们熟悉的任何一家基金——手法太干净了，没有多余的动作，像是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划在市场的要害上。”
她抿了一口红酒，红酒的醇香在舌尖散开。
转身时，睡袍的下摆轻轻晃动，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她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亚裔男子——david，她的首席助理，永远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
“david，我要这个账户的所有信息，尽可能多的那种。
动用所有资源，包括我们在开曼的关系。这不是普通的量化程序能做到的，背后有个极其聪明的脑袋。找到他，或者她。”
david皱了皱眉，推了推眼镜：“Louise，账户的加密等级太高了，开曼那边的托管机构口风很紧，我们的人去问了好几次，都没拿到任何信息。
对方像是刻意隐藏了行踪，连交易痕迹都清理得很干净。”
“那就从侧面入手。”露易丝打断他，眼神里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
“查同一时间段内，所有与中东产油国会议相关的分析报告，看哪家机构最早捕捉到谈判破裂的信号。
再查那些空单布局前的通讯记录——虽然希望渺茫，但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最重要的是，盯紧资金流向。这么大笔利润，不可能一直放在离岸账户里睡觉，它总要流向某个地方，支持某个项目。”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支钢笔，在便签纸上快速写下几个词：“中国”“超短线精准打击”
“能源\/大宗商品”“近期有大型项目融资需求”。字迹遒劲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我有一种预感，david，”露易丝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大洋，落在了遥远的东方。
“我们可能发现了一条真正的‘金融巨龙’，而他，正蛰伏在太平洋的另一端。
找到他，无论花多少代价。我想和他谈谈，看看这颗聪明的脑袋，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黔西北的清晨，是在一片氤氲的乳白色雾气中醒过来的。
远山像被墨汁染过的宣纸，轮廓模糊，只有山顶的尖峰偶尔从雾里探出来，又很快被雾气裹住，仿佛怕惊扰了这山间的宁静。
空气清冷而湿润，深深吸一口，能闻到泥土的腥气、青草的嫩香。
还有昨夜雨水留在树叶上的清新味道，这些气息混在一起，是独属于山野的鲜活，沁人心脾。
苏景明起得很早。
他推开吊脚楼的木窗，“吱呀”一声，老旧的木轴发出轻微的声响，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雾气立刻涌了进来，落在脸上，凉丝丝的，像极了小时候奶奶用蒲扇扇来的风。
他舒展了一下四肢，肩膀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昨晚熬到后半夜，把跟地质专家要讨论的要点都梳理在笔记本上。
从溶洞顶部的岩层结构到地下河的流向探测，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
现在太阳穴还隐隐发胀，但一想到今天能实地勘察九洞天，精神就格外好。
楼下传来吴阿婆准备早饭的动静，柴火在灶膛里“噼啪”作响，火星偶尔从烟囱里冒出来，又很快被雾气吞没。
还有杨老黑那特有的大嗓门，用带着黔西北口音的方言指挥着后生搬东西。
“轻点！那箱是矿泉水，磕坏了里面的水洒了，专家们来了喝啥？探测仪放后面，用软垫子垫好！
别跟上次似的，把仪器磕出个印子，人家还以为咱们不重视！
一会儿人家来了，都机灵点，递个水、搬个东西，别杵在那儿跟木头似的！”
苏景明忍不住笑了，转身去洗漱。他用的是吴阿婆一早烧好的热水，倒在搪瓷盆里，冒着袅袅热气。
毛巾浸在水里，拧干时带着淡淡的皂角香，那是吴阿婆自己做的皂角，洗得干净还不伤皮肤。
简单洗漱完，他下楼时，堂屋的方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酸汤米线，红色的酸汤里飘着酸菜、番茄片和嫩豆腐，旁边放着一小碗油辣椒。
辣椒籽在油里泛着红光，看着就开胃；还有一碟刚烙好的包谷粑，金黄酥脆，咬一口能尝到玉米的甜香，嘴角还会沾着细碎的玉米渣。
“景明哥，快来吃！吃完咱们就得去村口接人了，专家们说不定早就出发了，别让人家等咱们！”
杨老黑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个包谷粑，啃得满嘴都是渣，说话时还带着热气，喷在冷空气中，形成一小团白雾。
苏景明刚坐下拿起筷子，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徐一蔓发来的消息，附带了几张照片——第一张是贵阳分公司的办公室，落地窗外能看到甲秀楼的一角，青灰色的屋顶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第二张是她泡的咖啡，白色的瓷杯上印着“加油”的卡通字样，旁边还放着一块小蛋糕。
第三张是她整理好的文件，整齐地堆在办公桌上，标签写着“九洞天项目资金规划”。
文字是：“已平安到岗，苏总放心！就是贵阳也在下雨，淅淅沥沥的，跟黔西北的雨一个脾气，看来黔地的雨跟我有缘，走到哪儿追到哪儿。
对了，我已经跟物业对接好了，下周就能开始装修，到时候给你发装修效果图。”
字里行间透着轻松和干劲，还带着点小女生的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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