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魂殿的晨光照在倒塌的青铜炉上，碎块间还沾着没烧透的影子灰，像撒了把黑芝麻。王胖子正指挥汉子们往背篓里装炉渣，美其名曰“带回青石镇当镇宅之宝”，实则是想找机会卖给古玩贩子——这货昨晚偷偷摸了块炉壁碎片，发现上面的符咒遇辣油会发光，觉得是个稀罕物件。
“我说老叶，”他抱着块脑袋大的碎片往背篓里塞，累得哼哧哼哧，“你说这影主是不是怂了？连真身都不敢露，就放个虚影出来糊弄事？”
叶辰蹲在炉底的符咒阵前，指尖划过刻着“月”字的凹槽，凹槽里残留着点银白色的粉末，捻起来闻着有股淡淡的桂花香——和小石头奶奶梳妆盒里的桂花膏一个味。“他不是怂，”叶辰用破影刃刮了点粉末，刃身立刻亮起微光，“是在忌惮这个。”
苏青鸾正给获救的孩子们分发辣条，闻言走过来，银箭尖挑起点粉末：“是‘月华砂’，只有在满月夜的坟头草上能收集到，影宗常用这个画护心符。”她突然蹙眉，“但这砂里混着‘锁魂木’的木屑——这木头能锁住影子，影主把它掺在符咒里，是想让万影丹和自己的影子绑定，炼成后能操控所有被炼丹炉吞噬的影子。”
“操，够阴险的！”王胖子听得直咋舌，把炉渣碎片往地上一扔，“幸好胖爷我那炮辣粉够劲，不然让他炼成了，咱岂不是要被自己的影子追着打？”
孩子们吃着辣条，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半根辣条跑到叶辰面前，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昨晚我在炉子里看见个戴银面具的叔叔，他总对着月亮哭，还说‘阿月，等我’……”
“银面具？”叶辰心里一动，追问，“他是不是右手缺根手指？”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点了点头：“嗯！他给我糖吃的时候，我摸到他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头！”
苏青鸾的脸色瞬间变了：“二十年前落星坡之战，猎户叶大叔为了救乡亲，被影主砍断了右手食指……”她没说下去，但三人都明白——小姑娘看见的，极有可能是叶辰他爹的影子！
王胖子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抓起根辣条塞进嘴里，辣得直吸气。
收拾停当，众人顺着暗河返回。汉子们轮流背着孩子，王胖子则推着改造过的“辣条补给车”（用竹筐和木轮做的，装着剩下的辣酱和伤药），嘴里哼着新编的山歌：“辣油泼，影魔躲，破影刃，斩妖魔……”
走到一线天时，之前缩在虫洞里的噬影蚁竟列队趴在岩壁上，像在送行。王胖子好奇地扔了根辣条下去，蚁群立刻哄抢起来，黑色的蚁群裹着红辣条，看着像串会动的糖葫芦。
“奇了怪了，”苏青鸾用箭尖戳了戳蚁群，“它们好像不怕我们了。”
“大概是被胖爷的辣条征服了！”王胖子得意洋洋，“这叫‘美食外交’，比打打杀杀管用！”
出了密道，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青石镇的乡亲们早就等在山口，看到孩子们平安归来，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老镇长拄着拐杖跑过来，看到叶辰手里的破影刃，突然老泪纵横：“像！太像了！跟你爹当年用的那把一模一样！”
回镇的路上，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摆了桌子，上面放着刚出锅的馒头、咸菜和热茶。孩子们被爹娘紧紧搂在怀里，哭一阵笑一阵，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辣条。王胖子被几个婶子围着，往他怀里塞煮鸡蛋，乐得嘴都合不拢。
“得办个庆功宴！”老镇长拍板，“就在辣条工坊的院子里，杀两头猪，宰十只鸡，让叶小哥他们好好歇歇！”
庆功宴办得热热闹闹。工坊的院子里摆了十几张桌子，王胖子亲自掌勺，用特辣酱炒了道“麻辣猪肉”，辣得人嘶哈作响，却越吃越想吃。苏青鸾被姑娘们拉着猜灯谜，手里攥着猜对赢的香囊，脸上泛着红晕。
叶辰正被几个汉子灌米酒，忽听院外传来争吵声。出去一看，是个穿蓝布衫的货郎，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货箱，正跟护卫队的人争执：“我真是来卖货的！你们看，这是‘驱影符’，五文钱一张，比辣条管用！”
货郎的箱子里摆着些黄纸符，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看着就像小孩子涂鸦。王胖子凑过去拿起一张，对着灯笼照了照，突然笑了：“兄弟，你这符是用灶王爷的供纸画的吧？还驱影呢，吓唬麻雀差不多！”
货郎脸一红，梗着脖子：“你懂啥？这是‘云游道长’亲笔画的！他说往符上抹点唾沫，贴门上能防影子！”
“抹唾沫？”叶辰接过符纸闻了闻，上面有股淡淡的墨香，混着点熟悉的桂花香，“这符纸是用影噬草浆做的，画符的人……认识影主。”
货郎吓得一哆嗦，货箱“哐当”掉在地上，滚出个小木盒。叶辰捡起木盒打开，里面是半块玉佩，刻着个“月”字，和影魂殿炉底的凹槽一模一样。
“这、这是道长让我交给‘带破影刃的年轻人’的……”货郎结结巴巴地说，“他还说，想知道影主是谁，就去‘望月楼’找他，楼里的桂花糕，要放三勺糖。”
王胖子啃着鸡腿凑过来：“望月楼？不就是邻县最大的酒楼吗？胖爷我去过，他们家的酱肘子绝了！”他突然一拍大腿，“那道长是不是个白胡子老头，总爱蹲在酒楼门口看月亮？”
货郎连连点头：“是！是他！”
叶辰把玉佩揣进怀里，米酒的热气在胃里翻腾。望月楼、三勺糖、桂花糕……这些都是娘生前最爱念叨的，她说爹年轻时总带她去望月楼，每次都要让掌柜的在桂花糕里多放三勺糖。
“看来得去趟邻县了。”叶辰举起酒碗，对着月亮一饮而尽，“有些账，该算了。”
王胖子赶紧举起鸡腿附和：“算！必须算！顺便尝尝望月楼的酱肘子，看看有没有胖爷做的好吃！”
苏青鸾望着天边的圆月，银箭在手里转了个圈：“我去备马，明早出发。”
工坊的笑声还在继续，辣油的香气飘出很远，混着桂花酒的甜香，在月光里酿成了一壶独特的滋味。叶辰摸了摸怀里的破影刃，刃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发烫。
他知道，这趟望月楼之行，或许会揭开所有谜团——关于爹的影子，关于影主的面具，关于那个总在月光里哭泣的“阿月”。
但不管答案是什么，只要身边有兄弟，有辣条，有这把破影刃，就没什么好怕的。
夜渐深，王胖子还在跟汉子们吹嘘影魂殿的战绩，唾沫星子溅得满桌都是。苏青鸾在给箭羽上油，银箭映着月光，像藏了片星星。叶辰靠在柱子上，望着天边的圆月，突然笑了。
明天的太阳，一定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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