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下班的正常钟点，苏晚就骑着那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回到了部队大院。
这个时间点，院里多是带孩子的家属和退休的老人，显得比平时安静些。
她这提前回来，倒是引起了一些小小的注意。
几个正在树荫下一边纳鞋底一边闲聊的军属看见她，都愣了一下，互相交换着疑惑的眼神。
“诶？那不是顾营长家的苏晚吗？咋这个点就回来了？”
“是啊，听说她不是去那个什么农机局帮忙了吗？单位下班这么早？”
“估计是临时有事吧。”
苏晚停好车，刚拿下挂在车把上的布包，里面装着给孩子们买的一点水果糖，就听见一个洪亮又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
“哎呦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苏工！苏晚同志凯旋归来啦！”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王姐。
她端着个搪瓷缸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脸上笑得像朵花儿，上下打量着苏晚，“啧啧，这新车骑着，这新裙子穿着，还这个点儿就下班了？看来这立了大功的人，待遇就是不一样啊！领导都给开小灶放早假了吧？”
苏晚被她这连珠炮似的调侃弄得哭笑不得，转过身道：“王姐，你就别取笑我了。什么凯旋不凯旋的，就是领导看我们昨天熬得晚，今天下午让休息一下。”
“休息？那是该休息！”
王姐凑近了些压低了些声音，但嗓门依然不小，眼里闪着好奇的光，“哎，跟姐透个底，是不是真像传的那样，你们弄出了啥厉害东西，把外国人都比下去了？现在是不是得保密，不能往外说？”她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
苏晚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笑了笑守口如瓶：“王姐，工作上的事有纪律，我真不能多说。反正没给咱们国家丢脸就是了。”她这话说得含糊，却更让人浮想联翩。
王姐立刻心领神会用力点点头，拍着胸脯：“明白明白，姐懂！不能问，哎呀，真是了不起，咱们大院真是藏龙卧虎！晚晚，以后有啥需要跑腿传话的，尽管跟姐说！”
她虽然爱打听，但大是大非上不含糊，对苏晚是真佩服。
“谢谢王姐。”苏晚心里暖暖的。
这时，坐在不远处小马扎上的钱婆婆也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带着分量：“能者为国家出力，是正事，是光荣。累了就早点回来歇着。”
能得到这位冷僻却明事理的老人的肯定，苏晚觉得比什么都值得：“谢谢钱婆婆，我记下了。”
和王姐、钱婆婆又简单说了两句，苏晚便提着布包往家走。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些好奇，羡慕和佩服的目光，但她更惦记着家里的两个孩子。
刚推开院门，婆婆李素娟正抱着有点闹觉的顾宁在哄，周氏在一旁筛米。
看见她这个时候回来，两人都有些意外。
“晚晚？咋这么早就回来了？”李素娟惊讶地问 。
“单位领导让休息半天。”苏晚放下布包，很自然地伸手，“妈，我来抱吧。”
小糯米闻到妈妈的味道，小脑袋就往她这边蹭，哼哼唧唧地张开小手。
就在这时，屋门帘子“唰”一下被掀开，顾衍之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
他显然是在家看孩子，头发有点乱，袖口挽着，看到苏晚眼睛瞬间就亮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也顾不上母亲和奶奶还在旁边。
他压低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关切问：“回来了？昨天，昨天怎么忙到那么晚？累坏了吧？”
他那眼神可怜巴巴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仿佛苏晚不是去上了个班，而是去干了什么重体力活似的。
李素娟看着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故意板起脸训道：“你个愣头青！眼里就光看见你媳妇了？没看见你闺女正闹觉呢？也不知道先接过去让你媳妇歇歇！昨晚上晚晚没回来，是谁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睡不着来着？这会儿倒来献殷勤了！”
周氏也被孙子逗笑了，摇着头：“衍之这是心疼媳妇儿呢，晚晚啊，快坐下歇歇喝口水。”
顾衍之被母亲和奶奶打趣得耳根发红，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小心翼翼地从苏晚怀里接过女儿，动作有点笨拙却异常温柔。
他抱着女儿，眼神却还忍不住往苏晚脸上瞟低声嘟囔：“我就是问问，昨天确实都没回来……”
苏晚看着丈夫这副模样，脸上有些发热，悄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点，然后才回答婆婆的话：“妈，奶奶，我不累。昨天是有点技术难题要攻克，大家一鼓作气就忘了时间。”
“再忙也得顾着点身子。”
李素娟叮嘱道，又想起什么，“对了，卫民那皮猴子跟铁蛋去河边摸鱼去了，说是晚饭前回来。红秀倒是乖，跟后街赵婶子家那个叫小娟的孙女一块玩呢，刚还看她俩在院门口嘀嘀咕咕说什么悄悄话，看样子还挺投缘。”
“红秀和小娟玩得到一块去？”苏晚有些惊喜。
小娟那姑娘她有点印象，性子也挺文静内向的也不像她奶奶赵婶子，没想到红秀能交到朋友。
“是啊，我看红秀刚才回来拿草纸，说是和小娟约好了学编什么东西，脸上还带着笑呢。”李素娟也挺高兴。小女儿性子太闷，能有个伴是好事。
院子里，阳光透过桂花树的叶子洒下光点。
顾衍之抱着渐渐睡着的女儿，目光时不时落在正和奶奶母亲轻声说话的妻子身上。
李素娟和周氏看着孩子们，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厨房的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汤，散发出阵阵香气，直接就等着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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