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春融寒川复民生
寒川关的雪水顺着玄铁石城墙的缝隙蜿蜒而下,在城根处汇成浅浅的溪流,晨光洒在水面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萧彻站在东门箭楼上,指尖拂过城墙上新添的裂痕——那是黑风部攻城时留下的痕迹,深可见骨的豁口处还嵌着几枚断裂的箭镞,被雪水浸得发黑。他身后的甲胄已换成轻便的玄色劲装,左臂上的伤口刚拆了绷带,淡粉色的疤痕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格外显眼,那是半月前死守粮仓时,被蛮族弯刀划下的印记。
“将军,城墙修复的木料和石料已运到西城门,只是……”副将陈猛捧着一本账册,眉头拧成了疙瘩,“负责押送的民夫说,城外三十里的青杨坡发现了黑风部的残余,昨晚还劫走了两车粮草。”
萧彻转身,目光落在账册上“粮草”二字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断云剑——剑柄上苏雪缠的深蓝色布条已被他小心换下,此刻正压在经略府书房的砚台下。他记得前日苏雪清点粮仓时,眉头皱了整整一个时辰,账册上的数字清晰地写着:现存粮草仅够全城军民支撑十日。
“带两百轻骑,随我去青杨坡。”萧彻抬手抓起挂在箭楼栏杆上的披风,“告诉苏经略,若午时我未归,让她暂代指挥,优先保障城南流民的粥棚供应。”
陈猛应声而去,马蹄声很快消失在街巷深处。萧彻望着城下往来忙碌的身影——士兵们扛着石料往城墙上运,百姓们则提着水桶清洗街道上的血污,几个孩童拿着树枝在雪水洼里追逐,清脆的笑声让这座刚经历过战火的雄关多了几分生气。他想起三日前,苏雪穿着一身素色布裙,蹲在流民棚里给一个发烧的老妇喂药,阳光落在她发间,竟让他忘了战场的残酷。
“萧将军!”
清脆的声音从城下传来,萧彻低头望去,只见苏雪提着一个食盒站在城门下,淡紫色的襦裙外罩了件米白色的披风,裙摆上沾了些泥点,显然是刚从流民棚那边过来。她抬起头,朝着箭楼挥了挥手,笑容像春日里的暖阳,瞬间驱散了萧彻心头的沉重。
萧彻快步走下箭楼,刚到城门下,就被苏雪塞进手里一个温热的食盒:“刚让厨房做的肉粥,你早上没吃东西,带着路上垫垫肚子。”她的指尖触到萧彻的手背,察觉到他掌心的凉意,又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执意裹在他肩上,“青杨坡地势偏,风比城里大,别冻着伤口。”
“你怎么办?”萧彻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有些发凉。
“我还有件厚棉袄,在马车里呢。”苏雪笑着晃了晃另一只手,手里攥着一张写满字的纸,“这是流民棚的登记册,共三百二十六人,其中老人和孩子占了一半,我已经让人统计了他们的籍贯,等局势稳定些,就联系地方官府送他们回家。”
萧彻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心中一暖。他知道苏雪这些日子比他还忙——白天要安抚流民、清点粮草,晚上还要帮着父亲处理军政文书,常常忙到深夜,眼下眼底虽有淡淡的青影,却依旧神采奕奕。他抬手拂去她发间的一片碎雪,声音柔了几分:“等我回来,陪你去看看城西的那片梅林。昨日听陈猛说,梅花开得正盛。”
苏雪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随即又叮嘱道:“青杨坡的蛮族残部虽不多,但个个凶悍,你一定要小心。若情况不对,别硬拼,先撤回来再说。”
“放心。”萧彻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翻身上马。踏雪似乎认出了苏雪,对着她轻轻打了个响鼻,才跟着萧彻朝着城外而去。苏雪站在城门下,望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提着食盒往流民棚走去——那里还有十几个孩子等着她教识字。
青杨坡距离寒川关三十里,地势崎岖,两侧是陡峭的山坡,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土路,正是易守难攻之地。萧彻带着两百轻骑,放缓速度沿着土路前行,马蹄踩在融化的雪水里,发出“哒哒”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将军,前面就是青杨坡了。”前锋斥候勒住马,指着前方的山谷,“昨晚民夫说,粮草车就是在这里被劫的,地上还有车轮印。”
萧彻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谷入口处的雪地上,果然有两道深深的车轮印,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米粒和干草,显然是被蛮族仓促劫走时掉落的。他翻身下马,蹲在地上仔细查看,发现车轮印旁还有几枚马蹄铁的痕迹,其中一枚马蹄铁上刻着一个“黑”字——那是黑风部战马特有的标记。
“看来他们没走太远。”萧彻站起身,目光扫过两侧的山坡,“陈猛,你带一百人从左侧山坡绕过去,堵住他们的退路;我带另一百人从正面进攻,注意隐蔽,别打草惊蛇。”
陈猛领命而去,带着一百轻骑悄悄绕向左侧山坡。萧彻则带领剩下的人,牵着马沿着土路缓缓前行,尽量不发出声响。山谷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鸟鸣,却让气氛更加紧张。
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马嘶声,伴随着蛮族士兵的吆喝声。萧彻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悄悄拨开身前的灌木丛望去,只见山谷深处的一片空地上,十几个黑风部士兵正围着两辆粮草车,有的在翻找车上的粮食,有的则坐在地上喝酒,一个个满脸横肉,身上的兽皮袄沾满了污渍,腰间的弯刀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就是他们!”身旁的斥候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这些蛮族不仅劫走了粮草,昨日还杀了两个护送粮草的民夫。
萧彻握紧手中的断云剑,目光如炬。他等陈猛那边传来信号,只要两侧山坡的士兵同时出现,就能将这些蛮族残部一网打尽。可就在这时,一个蛮族士兵突然朝着他们这边走来,手里拿着一个酒囊,似乎是想找个地方方便。
萧彻屏住呼吸,看着那士兵越来越近,心中暗自盘算——若是此刻动手,必然会打草惊蛇;可若是等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左侧山坡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陈猛带领的士兵已绕到了蛮族身后,手中的长刀出鞘,发出“唰”的一声轻响。
“不好!有埋伏!”
蛮族士兵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拿起弯刀,朝着陈猛的方向冲去。萧彻抓住机会,大喝一声:“杀!”带领着身前的士兵从灌木丛后冲出,手中的断云剑如一道闪电,朝着离他最近的蛮族士兵刺去。那士兵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剑刺穿胸膛,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积雪。
战斗一触即发。蛮族士兵虽凶悍,却只有十几人,而萧彻带来的两百轻骑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很快就占据了上风。有几个蛮族士兵见势不妙,想要骑马逃跑,却被陈猛带领的士兵拦住,几番厮杀后,纷纷倒在马下。
萧彻手持断云剑,在蛮族士兵中穿梭,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一声惨叫。他的左臂虽仍有些隐隐作痛,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他想起苏雪在城门下的叮嘱,想起流民棚里那些等着粮草下锅的老人和孩子,心中的怒火更盛,手中的剑也更快、更狠。
不到半个时辰,战斗就结束了。十几个蛮族士兵全部被歼灭,两辆粮草车完好无损。萧彻站在空地上,看着士兵们清理战场,身上的劲装已沾满了鲜血,却丝毫没有在意。他走到粮草车前,打开其中一个粮袋,看着里面饱满的米粒,心中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些粮草,寒川关的军民又能多支撑几日了。
“将军,你看这个!”陈猛拿着一个羊皮袋走过来,脸上满是疑惑,“在那个蛮族首领的身上发现的,里面好像是封信。”
萧彻接过羊皮袋,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张折叠的羊皮纸,上面用蛮族文字写着几行字。他虽不认识蛮族文字,却认出了羊皮纸角落的一个标记——那是黑风部大首领“黑煞”的专属标记,一个狰狞的狼头图案。
“看来这些残部不是随意劫掠,而是受了黑煞的命令。”萧彻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索——黑煞在半月前的战斗中被他一剑重伤,按理说应该退回北境养伤,怎么还会派人来劫粮草?难道他还想再次攻打寒川关?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陈猛问道,“是先把粮草送回城里,还是继续追查?”
萧彻抬头望向北境的方向,那里是一片茫茫的草原,此刻虽已开春,却依旧寒风凛冽。他知道黑煞此人阴险狡诈,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次劫粮或许只是一个试探。若不彻底解决这个隐患,寒川关迟早还会再遭战火。
“先把粮草送回城里,交给苏经略。”萧彻沉吟片刻,做出决定,“你带一百人护送粮草,我带剩下的人继续往前追查,看看能不能找到黑煞的踪迹。告诉苏经略,我晚些时候再回去,让她不用惦记。”
陈猛有些担心:“将军,你只带一百人,会不会太危险了?不如我们一起回去,等集齐兵力再做打算?”
“时间来不及了。”萧彻摇头,目光坚定,“黑煞既然敢派人来,就说明他离这里不远。若我们现在回去,等再过来时,他早就跑了。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一旦有危险,就立刻撤回来。”
陈猛知道萧彻的脾气,多说无益,只能点头应下。他带领一百轻骑护送着粮草车往寒川关的方向而去,萧彻则带着剩下的人,朝着北境的方向继续追查。
此时的寒川关,苏雪正站在城南的流民棚里,看着士兵们将新运来的粮草卸下车,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刚让人把粥棚的火生起来,空气中就弥漫着米粥的香气,十几个孩子围在粥棚外,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的米粥,咽着口水。
“苏经略,这些粮草真是及时雨啊!”负责粥棚的老周叔笑着说道,“再晚来几天,我们就要断粮了。”
苏雪笑着点头,拿起一个粗瓷碗,盛了一碗米粥,递给身边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慢点喝,小心烫。”
小女孩接过碗,怯生生地说了声“谢谢姐姐”,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苏雪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这孩子名叫阿瑶,父母在战乱中被黑风部的士兵杀害,只剩下她一个人,一路乞讨来到寒川关,若不是被流民棚收留,恐怕早就冻饿而死了。
“苏经略,萧将军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老周叔疑惑地问道。
苏雪心中一动,想起陈猛刚才说的话,萧彻要继续追查黑煞的踪迹,心中顿时有些担忧。她抬头望向北境的方向,眉头轻轻皱起,希望萧彻能平安无事。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匆匆跑来,神色慌张:“苏经略,不好了!城西的梅林里发现了几个黑风部的探子,还伤了我们两个巡逻的士兵!”
苏雪心中一紧,连忙问道:“探子现在在哪里?有没有追查到他们的去向?”
“探子已经被我们的士兵杀了,只是他们身上带着一封信,好像是给黑煞的回信。”士兵递过来一张折叠的信纸,脸上满是凝重。
苏雪接过信纸,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潦草,却能清晰地辨认出内容——信中说寒川关的粮草已所剩无几,守军也因连日作战疲惫不堪,建议黑煞在三日后的夜里,再次攻打寒川关,从西门突破。
“不好!萧将军有危险!”苏雪心中大惊,她知道萧彻此刻正在北境追查黑煞的踪迹,若是黑煞按照信中的计划,三日后攻打寒川关,萧彻很可能会被两面夹击。她连忙转身,对身边的士兵说道:“快,备马!我要去北境找萧将军!”
“苏经略,不行啊!”老周叔连忙拦住她,“北境危险,你一个女子去太不安全了,还是等萧将军回来再说吧!”
“等不了了!”苏雪语气坚定,“萧将军不知道黑煞的计划,若是他中了埋伏,后果不堪设想。你们放心,我会小心行事,找到萧将军后就立刻回来。”
她不容众人再劝,快步朝着马厩的方向而去。她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萧彻,却也学过几年防身术,更何况,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萧彻陷入危险而坐视不管。
马厩里,苏雪牵出自己的那匹白马“踏月”,翻身而上。她回头望了一眼流民棚里的孩子们,又看了看寒川关的城楼,心中默念:萧彻,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们还要一起去看江南的荷花,一起听苏州的评弹,再也不分开。
白马发出一声嘶鸣,朝着北境的方向疾驰而去。苏雪坐在马背上,风吹起她的披风,裙摆在空中飞舞,像一只展翅的蝴蝶。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却丝毫没有退缩——为了萧彻,为了寒川关的百姓,她愿意冒险。
与此同时,萧彻带领着一百轻骑,在北境的草原上已经追查了两个时辰。草原上的风比山谷里更烈,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脚下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将军,前面有个山洞!”前锋斥候突然停下马,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山洞,“洞口有马蹄印,好像是黑风部的人留下的。”
萧彻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洞隐藏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后,洞口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他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靠近山洞,隐约听到里面传来蛮族士兵的说话声,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
“看来黑煞就在里面。”萧彻心中一喜,他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黑煞的藏身之处。他回头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你们分成两队,一队守住洞口,防止黑煞逃跑;另一队跟我进去,务必将黑煞活捉!”
士兵们纷纷点头,按照萧彻的吩咐行动。萧彻握紧手中的断云剑,率先走进山洞。山洞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酒气,地上散落着一些兽骨和酒囊,显然黑煞在这里已经待了不少日子。
往里走了大约十几步,山洞豁然开朗,一个宽敞的石室出现在眼前。石室中央,一个身材高大的蛮族男子正坐在一张石凳上,身上穿着黑色的兽皮袄,脸上带着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正是黑风部的大首领黑煞。他的左臂空荡荡的,显然是在半月前的战斗中被萧彻斩断,此刻正拿着一个酒囊,大口大口地喝着酒,眼神凶狠地盯着走进来的萧彻。
“萧彻,你果然有本事,竟然能找到这里。”黑煞放下酒囊,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恨意,“半月前你斩断我的手臂,今日我定要取你的性命,为我的兄弟们报仇!”
萧彻冷笑一声:“黑煞,你残害百姓,侵略我朝领土,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束手就擒?你做梦!”黑煞猛地站起身,从身后抽出一把巨大的战斧,朝着萧彻劈来。战斧带着呼啸的风声,威力惊人,萧彻连忙侧身避开,战斧劈在地上,溅起一片火花。
石室里的蛮族士兵见状,纷纷拿起兵器,朝着萧彻和他身后的士兵冲来。萧彻手持断云剑,与黑煞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黑煞虽然少了一条手臂,却依旧凶悍无比,战斧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攻击都让萧彻感到巨大的压力。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石室里早已一片狼藉,地上躺满了蛮族士兵的尸体,鲜血顺着石缝流淌,在地上汇成一道道小溪。萧彻的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鲜血浸透了劲装,却依旧死死地握着断云剑,目光如炬地盯着黑煞。
黑煞也已是强弩之末,他的身上布满了伤口,呼吸急促,手中的战斧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他知道自己不是萧彻的对手,心中萌生了退意。他趁着萧彻抵挡其他士兵的间隙,突然朝着洞口冲去,想要逃跑。
“想跑?没那么容易!”萧彻大喝一声,手中的断云剑如一道闪电,朝着黑煞的后背刺去。黑煞听到身后的风声,连忙侧身避开,却还是被剑刃划到了肩膀,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就在这时,洞口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萧彻,我来帮你!”
萧彻心中一喜,抬头望去,只见苏雪骑着踏月,手持长剑,从洞口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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