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西境烽烟连北雪
寒川关的雪，在西域大军抵达的前一夜，又落了下来。
不是初雪时的细碎雪沫，而是成团的鹅毛大雪，从暗沉的天幕中倾泻而下，将城墙、梅林、官道都裹进一片苍茫的白里。萧彻站在北墙箭楼，玄色劲装外罩着的玄铁铠甲已积了层薄雪，他抬手拂去烽火星盘上的雪粒，铜制盘面映着他眼底的沉凝——盘沿西北方向的灯盏亮得刺眼，橙红色的灯芯跳动着，预示着百里外那支十万之众的西域大军，已近在咫尺。
“将军，西域大军前锋距此不足五十里了！”斥候跪在箭楼下，声音被寒风刮得发颤，“他们带着十架‘轰天炮’，还有数不清的攻城梯，看阵仗，是想明日一早强攻！”
萧彻点头，指尖在星盘上“黑风谷”与“寒川关”之间的连线划过——那里是西域大军的必经之路，也是他和李忠约定的伏击点。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亲卫：“传我命令，让李忠带三千骑兵，即刻前往黑风谷西侧的密道埋伏，待西域大军前锋进入谷中，便用滚石封死谷口，断他们退路；赵虎带两千步兵，在谷内铺设绊马索和火药桶，听我信号行事。”
“得令！”亲卫领命，转身消失在风雪中。
箭楼下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苏雪提着食盒走来，身上的月白劲装沾了雪，却依旧难掩她眼底的清亮。她将食盒放在箭楼的石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两碗冒着热气的羊肉汤，还有几个刚烙好的芝麻饼：“先喝碗汤暖暖身子，西域的骑兵善用弯刀，明日交战，你得保持体力。”
萧彻接过汤碗，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看着苏雪冻得微红的指尖，伸手将她的手裹进自己掌心：“怎么不在城内待着？外面雪大，小心着凉。”
“城内的事都安排妥当了。”苏雪笑着抽回手，帮他把饼掰成小块，“避瘟汤已经熬好，分发给了每户百姓；隔离营也准备好了，医营的人都在待命；粮草和药材都搬到了地下粮仓，就算北墙被攻破，也能支撑一阵。”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星盘上那盏亮着的灯上，“李忠和赵虎去黑风谷了？”
“嗯，想先给西域大军一个下马威。”萧彻喝了口汤，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驱散了连日的疲惫，“不过西域大军人数太多，伏击只能拖延时间，真正的硬仗，还在明日。”
苏雪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图纸，展开铺在石桌上：“这是我根据寒川关的地形画的防守图，北墙的箭楼之间加了暗弩，西墙和南墙的城墙下埋了地雷，只要他们靠近，就能引爆。另外，我还让军械营做了一批‘火油弹’，扔出去能形成一片火海，克制他们的骑兵。”
萧彻俯身看着图纸，上面的线条清晰，标注详细，甚至连每座箭楼的守军人数都写得明明白白。他心中一暖，伸手揉了揉苏雪的发顶：“有你在，我总能安心不少。”
苏雪脸颊微红，将图纸叠好递给他：“明日交战，我会在城台后的医营待着，你若受伤，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找我。”
“好。”萧彻应着，将最后一口汤喝完，起身拿起“守疆”剑，“我得去黑风谷看看，确保伏击万无一失。你在城内，万事小心，若有异动，立刻点燃信号弹。”
苏雪点头，看着萧彻的身影消失在箭楼的楼梯口，才转身提着食盒离去。风雪更急了，她裹紧身上的披风，快步走向城台——那里，医营的士兵们正忙着清点药材，准备明日的救治工作。
黑风谷内，雪落得比关内更密。李忠带着三千骑兵，躲在谷西侧的密道里，战马的马蹄都裹了麻布，避免发出声响。他看着谷口的方向，手指在腰间的弯刀上反复摩挲——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带领这么多兵力执行伏击任务，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校尉，你看！”一名骑兵突然低声喊道。
李忠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谷口处出现了一队黑影，约莫有五千人，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握着弯刀，正是西域大军的前锋。他们的速度很快，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
“都准备好！”李忠压低声音，“等他们全部进入谷中，再动手！”
骑兵们纷纷握紧武器，目光紧紧盯着进入谷中的西域士兵。很快，五千人的前锋部队全部进入了谷中，李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抬手一挥：“放滚石！”
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们立刻推动巨石，巨大的石块从密道上方的山坡上滚下，“轰隆隆”的声响震得山谷都在颤抖。谷口瞬间被巨石封死，西域前锋的退路被断，阵脚顿时乱了。
“怎么回事？！”西域前锋统领阿古拉勒住马缰，怒声喝道。他拔出弯刀，刚要下令突围，谷内突然传来“砰砰”的爆炸声——赵虎带着两千步兵，点燃了预先铺设好的火药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西域士兵纷纷中箭落马，惨叫声此起彼伏。
“杀！”李忠趁机带领骑兵从密道冲出，弯刀挥舞，朝着西域士兵砍去。赵虎也带着步兵冲了上来，长枪刺出，精准地刺穿西域士兵的铠甲。
阿古拉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寒川关的守军竟敢主动伏击，而且还布置得如此周密。他挥舞着弯刀，斩杀了两名冲上来的骑兵，想要带领剩余的士兵突围，可谷口被巨石封死，谷内又有伏兵，根本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震天的号角声——西域大军的主力到了！
阿古拉大喜，急忙朝着谷外喊道：“我在谷内！快救我！”
谷外的西域大军听到声音，立刻朝着谷口冲来，想要搬开巨石，救出被困的前锋。李忠脸色微变，对赵虎道：“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不能硬拼，撤！”
赵虎点头，两人带领士兵，边打边撤，很快就消失在谷东侧的密道里。阿古拉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气得哇哇大叫，却也无可奈何——谷内的士兵伤亡过半，武器也损失惨重，根本无法追击。
萧彻站在谷东侧的山坡上，看着撤出来的李忠和赵虎，点了点头：“做得好，这次伏击，至少能让西域大军休整一日，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将军，西域大军的主力已经到了谷外，看阵仗，明日一早肯定会强攻。”李忠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沉声道。
萧彻点头，目光望向谷外的方向，那里火光通明，显然是西域大军在搭建营寨。他深吸一口气：“回去吧，好好休整，明日，才是真正的硬仗。”
三人带领士兵，趁着夜色，悄悄返回了寒川关。关内一片寂静，百姓们都已入睡，只有城墙上的守军还在巡逻，火把的光芒在风雪中摇曳，像一颗颗守护着寒川关的星辰。
次日清晨，雪停了。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寒川关的城墙上，给冰冷的铠甲镀上了一层金色。可这暖意，却驱不散关外漫卷而来的杀气。
西域大军的十万士兵，列成整齐的方阵，站在关外的空地上。最前方是一排披着重甲的骑兵，手中握着丈长的骑枪；中间是步兵，推着十架“轰天炮”，炮口对准了寒川关的北墙；最后方是弓箭手，手中的弓箭已经拉满，箭尖泛着冷光。
西域大军统领，也是西域诸国联军的首领，摩罗，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站在方阵的最前方。他头戴金盔，身披紫色披风，脸上带着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眼一直延伸到下颌，显得格外狰狞。
“萧彻！”摩罗的声音透过扩音的铜喇叭传来，带着浓浓的傲慢，“本将军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打开城门投降，本将军可饶你寒川关百姓不死！若你执意抵抗，等本将军破了城，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让这寒川关变成一座死城！”
城墙上的将士们顿时怒喝起来，纷纷举起武器，骂声不绝。萧彻站在城头，面色平静，抬手示意将士们安静，然后朝着城下喊道：“摩罗，你勾结蛮族，侵犯我中原领土，屠戮我北境百姓，这笔账，今日该算算了！想让我投降，除非我死！”
“好！好一个‘除非我死’！”摩罗怒极反笑，抬手一挥，“给本将军攻！先用轰天炮轰开北墙！”
十架轰天炮同时发射，巨大的炮弹朝着北墙砸去。“砰砰”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北墙上的砖石飞溅，烟尘滚滚。城墙上的守军虽然早有准备，躲在箭楼的掩体后，但还是有不少人被飞溅的砖石砸伤。
“放箭！”萧彻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弓箭手同时放箭，箭矢如暴雨般朝着西域大军射去。西域大军的弓箭手也立刻反击，箭矢在空中交汇，形成一片密集的箭雨。
摩罗见轰天炮没能轰开北墙，脸色变得难看。他再次挥手：“骑兵冲锋！拿下北墙！”
五千名骑兵同时催马，朝着北墙冲来。他们手中的骑枪直指城墙，马蹄踏在雪地上，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火油弹准备！”萧彻大喊。
城墙上的士兵们立刻取出火油弹，点燃引线，朝着冲来的骑兵扔去。火油弹落在雪地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形成一片火海。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纷纷落马，战马受惊，四处乱窜，打乱了后面的阵型。
“滚石准备！”赵虎的声音响起。
士兵们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滚石推下去，巨大的滚石砸在骑兵身上，将他们连人带马砸得血肉模糊。西域骑兵的冲锋，再次被打退。
摩罗看着损失惨重的骑兵，气得咬牙切齿。他没想到，寒川关的守军竟然如此顽强，而且还拥有这么多厉害的武器。他深吸一口气，下令：“步兵冲锋，用攻城梯攻城！”
一万名步兵推着攻城梯，朝着北墙冲来。他们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冲到了城墙下，将攻城梯架在城墙上，开始往上爬。
“长枪准备！”萧彻喊道。
城墙上的士兵们立刻举起长枪，朝着爬上来的步兵刺去。步兵们纷纷中枪落马，可后面的步兵却依旧悍不畏死地往上爬，很快就有几名步兵爬上了城墙，与守军展开了近身搏斗。
“杀！”一名西域步兵挥舞着弯刀，朝着萧彻砍来。
萧彻不闪不避，“守疆”剑横挡，“当”的一声脆响，弯刀被震开。他趁机旋身，剑刃直刺步兵的咽喉，步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城墙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守军和西域步兵混战在一起，鲜血染红了城墙，顺着砖石的缝隙流下，在雪地上积成一滩滩暗红的血迹。萧彻握着“守疆”剑，在城墙上穿梭，每一剑都能取人性命，可西域步兵的数量实在太多，杀了一批又来一批，他的手臂渐渐酸了，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
“将军，你受伤了！”一名亲卫冲过来，挡在萧彻身前，斩杀了一名西域步兵。
“我没事。”萧彻摇了摇头，继续挥舞着“守疆”剑，“守住城墙，绝不能让他们攻进来！”
就在这时，西墙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喊叫声。萧彻心中一紧，急忙朝着西墙望去，只见西墙的城墙上，已经爬上了不少西域步兵，守军正拼死抵抗，可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李忠，你带两千人去支援西墙！”萧彻急声道。
“是！”李忠领命，带着两千名士兵，朝着西墙疾驰而去。
可没等李忠赶到，南墙也传来了爆炸声——秦峰派人来报，南墙的地雷被西域步兵引爆，城墙出现了一个缺口，西域士兵正从缺口往里冲！
萧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西域大军竟然同时攻击北、西、南三面城墙，而且还找到了南墙地雷的位置，显然是有备而来。
“赵虎，你带一千人去支援南墙，务必守住缺口！”萧彻急声道。
“将军，那北墙怎么办？”赵虎担忧地问。北墙是西域大军的主力攻击方向，若是他走了，北墙的防守力量会大大削弱。
“北墙有我，你快去！”萧彻的声音不容置疑。
赵虎咬了咬牙，转身带着一千名士兵，朝着南墙跑去。
北墙的压力瞬间增大。西域步兵见北墙防守力量减弱，攻势更加猛烈，越来越多的步兵爬上了城墙，守军的伤亡也越来越大。萧彻握着“守疆”剑，斩杀了一名又一名西域步兵，可他的体力也渐渐不支，身上的伤口开始渗血，疼得他眼前发黑。
“将军！”城台后传来苏雪的声音。
萧彻回头，只见苏雪提着药箱，朝着他跑来。她的月白劲装已经被鲜血染红，脸上沾着灰尘，却依旧眼神坚定。她跑到萧彻身边，取出伤药，快速地为他包扎伤口：“你再坚持一下，秦将军已经带着云州军赶过来支援了！”
萧彻点头，看着苏雪认真的模样，心中的疲惫瞬间消散了大半。他重新握紧“守疆”剑，朝着冲上来的西域步兵砍去：“苏雪，你快回医营，这里太危险！”
“我不回去！”苏雪摇了摇头，从腰间拔出“映梅”剑，“我要和你一起守着寒川关！”
她说着，挥舞着“映梅”剑，朝着一名靠近的西域步兵刺去。剑刃精准地刺穿了步兵的铠甲，步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萧彻看着苏雪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动。他知道，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苏雪都会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面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震天的马蹄声。萧彻抬头望去，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队队旗帜，那些旗帜上分别绣着“燕”“赵”“魏”等字样——是朝廷派来的援军到了！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城墙上的将士们欢呼起来，士气瞬间达到了顶峰。
摩罗看到援军，脸色变得铁青。他没想到，朝廷竟然会派这么多援军来支援寒川关。他知道，再打下去也没有胜算，只能咬牙下令：“撤！”
西域大军如潮水般退去，萧彻和苏雪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将士们和百姓们欢呼雀跃，互相拥抱庆祝胜利，寒川关的城墙上，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萧彻转过身，看着苏雪，伸手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和灰尘，声音温柔：“我们赢了。”
苏雪点了点头，眼中泛起了泪光，却笑着说：“是啊，我们赢了。”
就在这时，秦峰、李忠、赵虎也赶了过来。秦峰看着萧彻身上的伤口，心疼地说：“萧将军，你受伤了，快回去疗伤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
萧彻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城内：“先去看看百姓们的伤亡情况，安抚好他们。还有，一定要彻底清查城内是否还有西域的细作，不能再留下任何隐患。”
“是！”秦峰等人领命离去。
苏雪扶着萧彻，朝着总兵府走去。路上，百姓们纷纷围了上来，向他们道谢，有的还送上了自家做的食物和伤药。萧彻和苏雪一一谢过，心中充满了温暖。
回到总兵府，苏雪小心翼翼地帮萧彻脱下甲胄，处理伤口。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萧彻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辛苦你了。”
“我们是夫妻，说这些干什么。”苏雪笑了笑，继续帮他敷药，“对了，刚才我在城墙上看到，西域大军退去的时候，摩罗回头看了寒川关一眼，眼神很奇怪，你说他会不会还不死心？”
萧彻皱了皱眉，点了点头：“摩罗野心很大，这次失败了，他肯定还会再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尽快加强寒川关的防守，同时联系朝廷，彻底解决西域和蛮族的威胁。”
苏雪点了点头：“我明天就去清点粮草和药材，确保能支撑到朝廷的后续援军到来。另外，我还想在城内办一所武馆，让百姓们也能学习武功，将来遇到危险，也能保护自己和家人。”
萧彻看着她，眼中满是赞赏：“好主意。北境不仅需要武力守护，更需要百姓们团结一心。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我会全力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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