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才下葬后,青云宗内部的暗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变得更加汹涌。
以掌门玄诚子、执法堂孙长老、丹堂吴长老为首的一派,誓要彻查真凶,稳定宗门。他们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日夜不停地巡查宗门大阵,反复勘察剑冢,审讯所有可能与萧逸才有过接触的弟子,试图找到那虚无缥缈的“外邪”线索。
而以传功长老为首的另一派(表面上并未拉帮结派,但其门下弟子及交好势力无形中凝聚在一起),则一方面积极配合调查,表现出同仇敌忾的姿态,另一方面则不断强调“稳定压倒一切”,隐隐制约着孙长老等人过于激烈的调查手段,避免波及过大,引起宗门动荡。
两派之间的博弈,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烈进行。
掌门玄诚子因爱徒之死,心力交瘁,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稳定心境,宗门日常事务更多地由孙长老和传功长老共同决断。这无疑给了传功长老更大的操作空间。
沈渊这个小小的收尸人,暂时被遗忘在了乱葬崖。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他能感觉到,无形的视线始终若有若无地笼罩着这片区域,既有执法堂的监控(孙长老并未完全放弃对他的怀疑),也可能有来自传功长老一方的窥探。
他乐得清静,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修炼之中。
转修《青云诀》后,他的修炼速度一日千里。加上《葬世录》反馈的葬世之力不断滋养,以及从萧逸才处获得的关于剑道和灵力运用的高层次感悟(虽未选择剑意种子,但记忆碎片中蕴含的见识同样宝贵),他的修为稳步提升,向着炼气期五层稳步迈进。
同时,他也在不断揣摩、消化柳沐白和张千山的记忆碎片。柳沐白的丹道知识让他对能量的理解更加精深,张千山关于“玄幽”和“道果”的碎片信息,则让他对潜在敌人的手段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变得更强。被动等待,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日,他正在修炼,一道传讯符箓破空而来,悬停在他面前。
是执法堂的传讯!召他即刻前往刑律峰问话!
沈渊心中一凛。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是孙长老找到了新的线索?还是……传功长老按捺不住,要借执法堂之手发难?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将修为依旧压制在炼气四层(《基础敛气术》愈发纯熟),坦然向着刑律峰而去。
再次踏入执法堂大殿,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孙长老端坐主位,面色冷峻。令人意外的是,传功长老竟然也在一旁落座,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殿下两旁,肃立着周毅等数名精英执法弟子。
“弟子沈渊,拜见孙长老,传功长老。”沈渊躬身行礼。
“沈渊,”孙长老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如刀,“萧逸才师侄下葬当日,由你亲手收敛安葬。期间,你可曾发现任何异常?或者说……你可曾感知到任何不属于萧师侄的残留气息?”
果然是为了萧逸才之事!
沈渊心中念头飞转。孙长老此问,是例行调查,还是得到了什么暗示?
他若如实说出那阴冷诡谲的气息,必然会引起传功长老的警觉和杀心。但若隐瞒不说,又可能错过一个借孙长老之力对付传功长老的机会。
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了决定。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回忆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回长老,弟子当日收敛萧师兄遗体时,确实……确实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萧师兄凌厉剑意的……阴冷气息。但那气息太过隐晦,转瞬即逝,弟子修为低微,也不敢确定是否是错觉,或是剑冢内残留的什么……异物所致。”
他既点出了异常,又将不确定性和可能的原因推给了“剑冢异物”,没有直接指向任何人。
孙长老眼中精光一闪,追问道:“阴冷气息?具体何种感觉?可能辨别其属性?”
沈渊“努力”回想,迟疑道:“弟子也说不好,只觉得……那气息似乎能侵蚀灵力,让人心生寒意……与寻常的阴煞之气似乎又有所不同。”
他描述的,正是萧逸才记忆中那“外邪”力量的特性,但故意说得模糊。
孙长老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他显然也察觉到了萧逸才之死的诡异,但苦无证据。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传功长老忽然开口了,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沈师侄感觉倒是敏锐。不过,剑冢乃宗门重地,历代先辈剑气残留,形成各种奇异力场实属正常。逸才师侄冲击金丹,引动剑冢气机变化,残留些许异常气息也在情理之中。或许,正是这些混乱的气机,引动了逸才师侄的心魔,导致不幸。”
他轻描淡写地将那“阴冷气息”归咎于剑冢环境,完美地解释了沈渊的“发现”,同时也将萧逸才的死因再次定性为“心魔”。
好厉害的口才!好深的城府!
沈渊心中暗凛,连忙低头附和:“长老所言极是,是弟子见识浅薄,胡思乱想了。”
传功长老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沈渊身上,看似随意地问道:“沈师侄近来修为似乎颇有精进?可是在外门大比中有所感悟?”
来了!试探来了!
沈渊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露出谦逊之色:“回长老,弟子侥幸闯入决赛,经历数场苦战,确实有些许收获。加之近日转修了宗门赐下的《青云诀》,方觉修行之路豁然开朗,不敢称精进,只是略有所得。”
他坦然承认修为提升,并将原因归结于大比磨练和转修功法,合情合理。
“《青云诀》?”孙长老有些意外地看了沈渊一眼,“你从何处得来?”
“是弟子日前在乱葬崖整理先辈遗骸时,偶然所得的一枚传承玉简。”沈渊半真半假地回答道。他安葬金丹修士骸骨获得《青云诀》之事,绝不能暴露。
传功长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抚须笑道:“哦?竟是如此机缘?看来沈师侄果然福缘不浅。能在乱葬崖那等地方得到《青云诀》传承,实属难得。看来宗门将你安置于彼处,倒是一段缘法。”
他这话看似夸奖,实则暗藏机锋,隐隐点出沈渊身处乱葬崖却能屡得机缘的“不寻常”。
沈渊背后渗出冷汗,知道对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他连忙道:“弟子惶恐,只是运气好些罢了。”
孙长老看了看沈渊,又看了看传功长老,似乎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氛围,沉声道:“机缘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沈渊,你既得《青云诀》,当勤加修炼,莫要辜负这份机缘。今日召你前来,主要是询问萧师侄之事,既然你无更多发现,便先退下吧。近期不要离开宗门,随时听候传唤。”
“是,弟子告退。”沈渊如蒙大赦,躬身退出了大殿。
直到走出刑律峰,他才感觉那无形的压力稍稍减轻。
这次问话,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传功长老的试探如同毒蛇吐信,让他心惊肉跳。
他知道,自己与传功长老之间,已经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而这层纸,随时可能被捅破。
宗门高层的博弈,他已被卷入其中,难以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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