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养的日子枯燥而漫长。在吴长老不惜成本的丹药调理和自身《青云诀》、《磐石体》的缓慢运转下,沈渊的伤势终于开始稳定下来,不再恶化,但恢复速度极其缓慢。修为停滞在炼气二层,经脉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脆弱不堪,每一次尝试引动稍多的灵力都会带来钻心的疼痛。神魂的创伤更是棘手,那强行引动轮回印的反噬,仿佛在他灵魂上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疤痕。
这日,掌门玄诚子亲自前来探望。
看到沈渊虽然气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玄诚子微微颔首:“能醒过来,便是造化。感觉如何?”
“劳掌门挂心,弟子已无大碍,只是恢复尚需时日。”沈渊挣扎着想坐起行礼,被玄诚子轻轻按住。
“不必多礼。”玄诚子在床边坐下,目光复杂地看着沈渊,“此次宗门大难,多亏了你。若非你……后果不堪设想。本座与诸位长老,皆承你的情。”
“弟子份内之事,不敢居功。”沈渊低声道。
玄诚子叹了口气:“本座已决定,待你伤势稍愈,便正式收你入我门下,为亲传弟子。你可愿意?”
沈渊沉默片刻,并未立刻表现出激动或感恩戴德,只是平静地问道:“掌门,弟子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但说无妨。”
“传功长老……他身为宗门栋梁,为何要行此悖逆之事?那‘上使’、‘道果’……究竟是何意?”沈渊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玄诚子。他虽从传功长老临终记忆中得知了“上界药园”的骇人真相,但他需要确认掌门是否知晓,以及知晓到什么程度。
玄诚子闻言,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紧紧盯着沈渊,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在静室之中。沈渊感觉呼吸一窒,但他依旧坦然对视。
良久,玄诚子眼中的锐光才缓缓收敛,化为一片深沉的疲惫与凝重。他挥了挥手,布下了一道隔音结界。
“此事,本乃宗门最高机密,唯有历代掌门与核心长老方可知晓。”玄诚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但你既已卷入其中,并立下如此大功,更有权知道部分真相。”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语:“你所听到的‘道果’……并非虚言。据宗门古老典籍零星记载以及张逆残魂中的信息印证,我们所在的这方玄黄大世界……很可能,是一片被‘上界’大能圈养的‘药田’。”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从掌门口中听到这残酷的真相,沈渊的心脏依旧猛地一缩。
“而那些天赋卓绝的修行者,尤其是能在特定年龄达到特定境界的天才……”玄诚子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便是这药田中,最为肥美的‘道果’。待到‘成熟’之时,便会被‘上界’降临的力量,或者说,他们在本界的代理人……收割。”
“收割……”沈渊喃喃重复着这个词,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张逆,便是被那所谓的‘玄幽使者’蛊惑,成为了收割本宗‘道果’的刽子手之一。”玄诚子眼中闪过一丝痛恨,“林风、萧逸才、柳沐白……他们,都是被选中的‘道果’。”
静室内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沈渊才涩声问道:“那……如何才能避免被收割?或者说,如何才能打破这……药园的命运?”
玄诚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力:“难,难如登天!古籍记载,上古时期,曾有先贤大能试图逆天而行,斩断飞升通道,但最终皆以失败告终,反而招致了更残酷的清洗。至于避免被收割……除非终生碌碌,不显山露水,但一旦展露过于耀眼的天赋,便会被冥冥中的‘天命’所标记,引来……‘猎杀’。”
“天命猎杀”!
这四个字,如同四道惊天霹雳,狠狠炸响在沈渊的脑海之中!
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何林风、萧逸才这等天才总会莫名陨落!明白了传功长老记忆碎片中那深深的恐惧来源!这不仅仅是阴谋,这是一场源自世界规则本身的、针对顶尖天才的残酷筛选与清除!
所有试图冲击更高境界、可能触及“飞升”界限的天才,都会在“成熟”前,被“天命”或者说“上界”的规则所标记,然后由“玄幽”这样的组织进行“猎杀”!
飞升是假,收割是真!
天才之路,竟是一条通往屠宰场的不归路?!
这真相,比任何阴谋都更加令人绝望!
沈渊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他想到了自己,虽然现在资质受损,但他拥有《葬世录》这等逆天之物,未来注定不会平凡!那他……是否也早已被“天命”所标记?
玄诚子看着沈渊震惊失色的模样,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知之无益,反乱道心。你如今伤势未愈,根基受损,或许……反而是件好事。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被‘它’注意到。安心养伤,待你成为本座弟子,宗门会倾力培养你,即便无法登临绝顶,亦可保你一生平安顺遂。”
掌门的话带着安慰,但沈渊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无奈的妥协。连掌门这等人物,面对这“天命猎杀”,似乎也选择了蛰伏和隐忍。
“弟子……明白了。”沈渊低下头,掩去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
玄诚子又叮嘱了几句,留下一些珍贵的滋养神魂的丹药,便起身离开了。
静室内,只剩下沈渊一人。
“天命猎杀……玄幽使者……万寂古矿……”
一个个词语在他脑海中盘旋。
恐惧吗?当然有。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却不愿屈服的反抗之心!
“我沈渊之路,岂容尔等设定?!”他紧紧握住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葬世录》在手,葬送万千,或许……也能葬送这所谓的天命!
这“天命猎杀”的真相,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心头,但也彻底点燃了他变强的渴望!
他必须尽快恢复,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撕碎这猎杀的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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