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量的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镜片,在沈渊意识中飞速闪过,带着老太监安顺强烈的情绪色彩——忠诚、恐惧、怨恨以及最终的不甘。
沈渊“看”到,安顺曾是赤阳国主身边一位并不起眼,但侍奉多年、忠心耿耿的老宦官,因年事已高,修为难以寸进,得以恩准出宫荣养。然而,他出宫后并未远离皇城,而是在靠近皇城的一处僻静院落隐居,依旧心系宫闱。
数日前,他因一些私事偶然回宫,在途经御花园一处假山时,无意中听到了假山后传来压低的对话声。其中一人的声音,他依稀辨认出是近来权势熏天的大皇子炎枭!而另一人,声音阴冷沙哑,从未听过。
好奇心与对皇室安危的本能担忧,让他屏息凝神,偷听了几句。
就是这几句,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他听到大皇子称那人为“影刹尊者”,语气颇为恭敬。他们提到了“汲龙阵盘已准备就绪”、“皇陵守军已换,三日后子时便是龙气最易引动之时”、“国师那边已打点妥当,不会干涉”等只言片语。
安顺虽不完全明白“汲龙阵盘”和“引动龙气”的具体含义,但也知这绝非好事,很可能危及社稷!他心中骇然,不敢久留,慌忙离开。
然而,他年老体衰,行动间还是弄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响动。他似乎感觉到,那名为“影刹”的神秘人,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冰寒刺骨。
安顺心惊胆战地回到宫外住所,深知自己可能惹上了天大的麻烦。他本想设法向国主示警,但大皇子在宫中眼线众多,他一个退隐老奴,根本找不到安全可靠的途径。
就在他惶惶不可终日之时,今日清晨,大皇子府上的两名心腹侍卫突然找上门来,声称大皇子念其年老,特赐下灵药为其延年益寿。
安顺心知不妙,但无力反抗。被强行灌下那所谓的“灵药”后,他立刻感到丹田如同被万千毒虫啃噬,经脉剧痛,灵力飞速溃散!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凭借对皇城周边小巷的熟悉,想要逃离,最终力竭倒毙在那条死胡同中。
记忆的最后,是极致的痛苦,以及对大皇子狠毒的怨恨。更深的,则是一种源自多年宫廷生涯的直觉性怀疑——国师!
在安顺的记忆碎片中,近几年来,那位原本深居简出、为国运祈福的国师,行为变得有些异常。偶尔流露出的气息,不再是以往的中正平和,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这“蚀脉散”毒性类似的阴冷。而且,大皇子近年来势力膨胀如此之快,背后似乎一直有国师府若隐若现的影子支持!
“国师……他才是……”老太监临终未竟之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揭示真相的渴望。
沈渊缓缓睁开眼,长舒了一口气,仿佛也经历了那场背叛与毒杀。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沈大哥,怎么样?”岳山急切地问道。
沈渊将记忆碎片中的关键信息——大皇子与“影刹”三日后子时动手、皇陵守军被控、老太监因偷听被灭口,以及最重要的、对国师的深刻怀疑,尽数告知了岳山。
“国师?!”岳山倒吸一口凉气,“一国之师,地位尊崇,他若也与‘玄幽’勾结,那……那赤阳国岂不是从根子上烂了?!”
这绝对是一个石破天惊的猜测!
国师,在赤阳国乃至许多国家,都是守护国运、沟通天地的象征,地位超然。若连国师都堕入邪魔之道,那后果不堪设想!大皇子的行为或许还能解释为权力欲望熏心,但国师的背叛,其意义和危害性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一切都还只是老太监的怀疑,没有实证。”沈渊沉声道,“但无论如何,国师府的嫌疑无法排除。老太监听到大皇子说‘国师那边已打点妥当’,这很可能意味着国师至少是知情者,甚至是默许或参与者!”
他看了一眼地上安顺的尸体,低声道:“安公公,你未尽的忠心和揭示的秘密,我已知晓。若有机会,必当为你,也为这赤阳国,讨还一个公道。”
他示意岳山,两人迅速将安顺的遗体移至角落,用杂物稍作掩盖,算是让他入土为安。
“现在情况更复杂了。”沈渊分析道,“我们的对手,明面上是大皇子和‘影刹’,暗地里,可能还要加上一个深不可测的国师。皇陵之行,凶险程度倍增。”
“那我们还去那个联络点吗?”岳山问道,“老参说那里绝对可靠,但连他都暴露了,那个联络点会不会也……”
沈渊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时不能去了。大皇子既然能精准找到百草堂,其他已知的联络点很可能也在监控之下。我们现在不能冒任何风险。”
“那怎么办?没有地图和更详细的信息,我们怎么找那条密道?怎么进皇陵?”岳山有些焦急。
沈渊目光闪动,看向了皇城中心区域,那片被特殊阵法笼罩、显得神秘而庄严的建筑群——国师府。
“或许……我们该换一个思路。”沈渊缓缓道,“既然国师嫌疑重大,而他又可能知晓‘影刹’和大皇子的全盘计划。那么,与其我们贸然闯入戒备森严的皇陵,不如……先去国师府探一探虚实!”
“如果能找到国师与‘玄幽’勾结的证据,或者直接制住国师,或许能从根本上瓦解他们的阴谋!甚至能从他口中,得知安全进入皇陵、阻止‘影刹’的方法!”
这个想法极为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冒险!国师府,必然是龙潭虎穴!
但眼下,这或许是破局的关键一步。
岳山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燃起战意:“沈大哥,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管他什么国师,若真与邪魔为伍,照样砍了!”
沈渊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立刻着手准备。先摸清国师府外围的守卫和阵法情况。”
第十具尸体,病故的老太监,用他最后的记忆,将线索指向了更深层的黑暗——国师府的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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