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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最后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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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苏小婉和阿箼那场交织着深情、不舍与坚定支持的告别,如同一场庄重的仪式,了却了沈渊心中最大、也最柔软的一桩牵挂。他不再是那个背负着过往沉重秘密、踽踽独行的“沈渊”,他的根,一部分已悄然留在了这片他守护并与之共同成长的土地上。心无旁骛,方能远行。在“逐星者”号最终启航前的最后几日,沈渊摒弃了所有杂念,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开始了有条不紊、冷静而周全的最后安排。

首先,他再次以“葬尊”的身份——这个在暗影中守护了往生堂乃至大夏安宁数十载的代号,也是往生堂真正唯一主人的身份,悄然回到了那座位于皇城边缘、古木参天、终年弥漫着淡淡檀香与纸钱焚烧气息的往生堂。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直接出现在往生堂最深处那间从不对外开放的正堂。堂内陈设简朴至极,只有几张年代久远的紫檀木椅,墙壁上悬挂着几幅笔力苍劲、意境幽远的山水古画,空气中除了檀香,更多的是经年累月积淀下来的书卷气息与一种看透生死的沉静。

几位负责打理往生堂日常事务的核心老修士,早已接到密令,在此静候多时。他们皆是追随“葬尊”多年、忠心耿耿、修为精深却甘于隐没于世俗之外的老人,此刻见到沈渊(他们眼中深不可测的堂主)现身,纷纷起身,恭敬行礼,垂手而立,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询问。

沈渊没有落座,只是站在堂中,目光缓缓扫过这些鬓发已然斑白、脸上刻满岁月沟壑的老部下,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即将远行。”沈渊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在寂静的堂内回荡,“此行,归期未定,或许……遥遥无期。”

他没有隐瞒远行的不确定性,因为这关乎往生堂未来的存续之道。几位老修士闻言,身体皆是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震,眼中闪过震惊与浓浓的不舍,但他们都是历经风浪之人,很快便恢复了恭谨的姿态,静待下文。

“我走之后,往生堂的一切,就继续拜托诸位了。”沈渊的目光如同古井深潭,扫过每一张苍老却坚毅的面孔。

他并未交代具体琐事,因为这些老成持重的部下早已将堂内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他重申并强化的是往生堂立世的根本,是超越他个人存在、必须代代相传的铁律:

“超然物外,不涉纷争。” 沈渊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往生堂只问死生,不问恩怨。无论庙堂之上如何风云变幻,江湖之中几多血雨腥风,往生堂的大门,只为逝者而开,绝不偏向任何一方势力。此乃立堂之本,切记,切记!”

“公正安葬,不问前尘。” 他继续说道,目光锐利,“入我往生堂者,无论生前是王侯将相,还是乞丐流民,是善是恶,皆一视同仁。依礼安葬,送其往生。不得因逝者身份而有所偏颇,更不得探究、泄露其生前隐秘。此乃处事之基,不可逾越。”

“维持传统,静待其主。” 最后,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深意,“往生堂的规矩、技艺、乃至这一砖一瓦,皆需原样传承。此地,是我与此界……最后的连接点之一。或许有一天,我会归来。或许,会有新的‘缘法’到来。在那之前,守住这里。”

他略作停顿,给出了最后的、也是最高的授权:“若遇重大难决、关乎往生堂存亡之大事,尔等可持我信物,前往寻求武神殿苏阁主、察天阁岳殿主、天工阁墨阁主或万蛊宗阿箼宗主商议决断。他们四人,可代我行事。”

这无疑是将往生堂的未来,托付给了他所绝对信任的盟友。几位老修士深知肩头责任重于山岳,纷纷撩袍跪倒,以道心起誓,声音苍老却斩钉截铁:“属下等谨遵堂主谕令!必竭尽所能,恪尽职守,维护堂规,静待堂主归来或缘法降临!人在堂在!”

沈渊微微颔首,亲手将他们一一扶起。安排好在俗世这片超然却至关重要的根基,他心中的一块石头稍稍落地。

将目光从往生堂收回,沈渊投向了更宏观的层面——这片土地的稳定与未来。他需要与真正执掌天下权柄、能在他离开后维持大局的人,进行一次开诚布公的交谈。

他没有通过任何官方渠道,而是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皇宫深处,在一间只有裕亲王(如今的太上皇)心腹才知晓的静室内,与这位同样见证了世界数十年剧变、如今已放下大部分权柄、专注于养性修身的老人,进行了一次没有任何记录的长谈。

室内没有宫女太监,只有一壶刚刚沏好的、香气氤氲的顶级灵茶。两位老人(相对此界凡人而言)相对而坐,摒弃了所有世俗的礼节。

沈渊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将“启明计划”的部分真相——并非追求虚无缥缈的长生,而是为了探索无垠星海,应对未来可能来自天外的、远超此界认知的潜在威胁——选择性地告知了裕亲王。他需要皇室的理解与支持,需要在他和墨玄等人离开后,这片土地的核心权力机构,能够继续与武神殿、察天阁、天工阁、万蛊宗这四大支柱保持紧密的合作关系,共同维持世界的稳定与发展航向。

“……星海无垠,机遇与风险并存。我们此行,是为这片天地,寻一条更广阔的出路,也是筑一道未雨绸缪的防线。”沈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此界安宁,乃是我等能够心无旁骛、前行探索的基石。后方的一切,就拜托陛下了。”

裕亲王静静地听着,布满老年斑的手紧紧握着温热的茶杯,指节微微发白。他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中,先是充满了巨大的震惊,随即是深深的恍然,最终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敬佩,有担忧,更有一种托付江山的沉重。他放下茶杯,伸出苍老却依旧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沈渊的手,老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坚定:

“沈小友……不,沈先生!放心!尽管放心前去!探索星海,应对大劫,此乃功在千秋、利在万代之壮举!朕……不,老朽虽已老迈,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必倾尽皇室之力,护佑此界安宁,绝不让你们的心血白费!大夏,永远是你等最坚实的后盾!盼……盼尔等早日功成,平安归来!”

有了皇室最高层的承诺,沈渊对于此界未来的稳定性,又多了一分信心。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站,沈渊去往了天工阁设在极北苦寒之地、万载玄冰之下的绝密基地。这里,是“逐星者”号的诞生之地,也是他远征的起点。

穿过层层严密的阵法防护和机关哨卡,进入巨大的山腹冰窟。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初见者震撼失声。

“逐星者”号已然完全竣工。它静静地停泊在巨大的、由万年寒冰雕琢而成的船坞之中,流线型的船体长达百丈,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银色,那是多种罕见星辰金与空间属性材料完美融合后的色泽。船体表面,铭刻着无数细密如蚁、却又蕴含着至深玄奥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淌,如同活物,散发着冰冷而神秘的能量波动。船首并非传统的尖锐造型,而是如同某种洪荒龙首,线条凌厉,充满力量感,一双由巨大幽蓝晶石构成的“龙目”,即便在休眠状态,也隐隐透出洞察虚空的寒光。

它不再仅仅是一件放大了无数倍的法器,更像是一头蛰伏的、拥有生命与智慧的金属星空巨兽,静静地等待着唤醒它、带领它冲向无垠星海的那一刻。

墨玄正带领着天工阁最核心的数十名大匠师和阵法师,进行着启航前最后一遍、也是最彻底的全身检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极度专注甚至是一丝虔诚。他们用各种精密的法器,检测着每一个符文的能量导通性,测试着每一个能量节点的稳定性,复核着每一处船体结构的强度。这是汇聚了此界百年技术结晶、倾注了无数心血的造物,不容有丝毫差错。

沈渊悄然登上飞舟,脚踏在冰冷而坚实的甲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他缓缓抚摸着那冰凉光滑、却又蕴含着恐怖韧性与强度的船舷,神识细细感知着其中流淌的、如同江河奔涌般的磅礴能量。这能量温和而有序,却又深不见底,仿佛随时能爆发出撕裂虚空的力量。

他走入位于船体中部的核心控制室。这里没有繁复的装饰,只有简洁到极致、却充满未来科技感(以此界标准而言)的布局。四周墙壁上是无数面闪烁着柔和光芒的符文屏幕,实时显示着飞舟内外数以万计的各项参数。中央是一个半人高的操控台,上面布满了晶莹的操控节点。最引人注目的,是控制室正中央,那颗悬浮在半空、直径约一尺、通体透明、内部仿佛有无数星云流转旋绕的巨大晶球——这是用那枚珍贵的星辰核心碎片为主材,辅以无数空间宝石,由墨玄亲自打造的核心导航装置“周天星辰仪”。它正缓缓自转,内部映射出的,是经过精密计算和推演的、模拟的星海图景,深邃,浩瀚,令人心驰神往。

“状态如何?”沈渊的声音在安静的控制室内响起,打破了沉寂。

墨玄闻声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特制的、用于辅助铭刻微缩阵法的水晶镜片,脸上混杂着难以压抑的激动与大战前的紧张,但语气却异常肯定:“一切正常!宗主,周天星辰大阵一百零八处主节点、三千六百处辅节点运转完美,能量流转圆融无暇!空间迁跃引擎已完成三次短程模拟跳跃测试,坐标误差小于万分之一,空间震荡衰减系数优于预期!船体生态循环系统已全功率启动模拟运行,空气、水源、灵植培养舱……各项指标稳定,理论上……足以支撑长达数十年的密闭航行!”

沈渊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这艘凝聚了此界最高智慧与工艺、即将承载着他和少数志同道合者驶向未知深空的座驾。心中情绪复杂难言,有对前路漫漫、吉凶未卜的些微忐忑,有对此方熟悉天地、亲朋故友的深深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超越了个体情感、如同远古先民第一次造出独木舟驶向大海般的、开拓者独有的豪情与使命感。

他重重地拍了拍墨玄那因长期劳心劳力而略显单薄的肩膀,沉声道:“辛苦了,墨阁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去安排阁内后续事宜,与家人……好好道个别。”

所有的告别都已完成,所有的安排都已就绪,后方已然稳固。

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无形的倒计时,仿佛在每个人的心头滴答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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