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腊月,寒风卷着碎雪,扫过汉东省公安厅的院墙,祁同伟将暖手宝塞进李砚手里,手指触到她微凉的皮肤时,轻声道
“明天等你把手头的收尾工作做完,咱们就回岩台老家。”
李砚仰头笑了笑,点头应下。
这些天,祁同伟化身为居家保姆,特意悉心照料着李砚的一日三餐,为她调养身体。
除了等待她休假之外,便是想趁着年前去拜访高玉良一家,他提前与高玉良通了气。
周末一早,祁同伟特意绕到老字号的茶叶铺,挑了两罐上好的碧螺春,又去果品店选了些新鲜的柑橘和苹果,装了满满两大袋。
在省委家属院的门卫登记好以后,他顺着记忆走向高玉良家。
门一开,吴慧芬的笑声先传了出来,道
“同伟来啦?快进来,外面冻坏了吧!”
高玉良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见他进门,放下报纸起身,目光里满是温和,道
“路上还好走吗?”
祁同伟把礼品放在玄关,笑着应道
“挺好走的,吴老师、高老师,给您带了点茶叶和水果。”
“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吴慧芬一边接过他的外套挂好,一边往厨房走,道
“菜都快炒好了,你们先聊着,再等十分钟就能开饭。”
不大一会儿,餐桌上便摆满了菜,红烧鱼、梅菜扣肉、清炒时蔬,还有祁同伟上学时爱吃的红绕肉,满满一桌子的热气,把窗外的寒意都挡在了外面。
饭桌上,吴慧芬随口问起他的生活,祁同伟放下筷子,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道
“处了个对象,人挺好的。”
高玉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了,道
“好事啊!什么时候带来让我们瞧瞧?”
吴慧芬也跟着点头,道
“就是,下次可得带过来,我再给你们做几道硬菜。”
祁同伟连忙应下,道
“一定一定,等她放假了,我就带她来。”
饭后,高玉良带着祁同伟进了书房。
他给祁同伟倒了杯茶,自己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缓缓开口道
“同伟,之前岩台的案子办得好,我看过结案报告,你第一时间发现线索,审讯也是你攻下的,不错。”
他手指抚弄着杯壁,心里暗自思忖。
(这孩子,居然能和赵家扯上关系,倒是好运道。)
他早已查清,赵锐是祁同伟的直接领导,更是赵立春的侄子,赵家先前的出手相助,原是因此。
祁同伟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坦然一笑。
以高玉良的身份,想查清这些事并不难,他也没必要隐瞒。
果然,高玉良接着问道
“现在工作还顺手吗?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难处?”
“都挺好的,高老师。”
祁同伟一一作答,说起女友时,补充道
“她之前也在岩台市公安局,之前案子里立了功,刚调去省厅。”
“哦?”高玉良来了兴致,道
“这么能干?那下次更得带来家里吃饭了,我倒要见见,是什么样的姑娘。”
祁同伟笑着举杯道
“敬您一杯,下次一定带她来拜访您和吴老师。”
窗外的雪还在下,书房里的茶香袅袅,暖意融融。
临近春节前的京州,街头已飘起零星年味,祁同伟望着窗外渐浓的节庆氛围,心里却在盘算回乡的路。
从京州回沁水县祁家村,要走一段坑洼的乡道,他骑摩托车跑惯了倒无所谓,可这次要带李砚和春燕回去,他可不愿二女跟着自己受颠簸之苦。
李砚刚办完放假手续,就被祁同伟拉着往车架店走。
“同伟,这是要去哪?”
她攥着围巾问。
“给你买样东西。”
祁同伟笑着握紧她的手,推开了一家挂着“上海大众”招牌的店面
——1997年的汉东,桑塔纳仍是市面上最受认可的家用车之一,沉稳耐用,正合他意。
“买车?”李砚看着展厅里锃亮的桑塔纳,惊得后退半步,连忙拽住祁同伟的胳膊,道
“这太贵了,一辆得小十万呢!咱们还是攒攒钱,以后再说吧。”
祁同伟转过身,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尖,眼底满是笃定道
“你要相信你未来老公的实力!”说着从公文包摸出一个红色存折,塞进她手里。
李砚带着疑惑翻开,看清上面密密麻麻一串数字时,忍不住“呀”地呼出声,眼睛瞪得圆圆的,满心都是不可置信。
(天啦!这还是我了解的祁同伟吗?)
“别愣着了,试试车?”祁同伟拉着她坐进驾驶室。
李砚握着方向盘,手指都在发烫,直到祁同伟催了两遍才反应过来,慢慢发动了车子。
一圈试下来,她早已没了起初的犹豫,只剩藏不住的欢喜。
办理手续时,店员问车主姓名,祁同伟想都没想,道
“写李砚。”
李砚猛地抬头看他,眼眶微微发热,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总用最实在的方式暖着她的心。
加满油,车子稳稳地驶向汉东大学。祁春燕早拎着行李在门口等,见哥哥开着新车来接,蹦着就冲了过来道
“哥!这车也太气派了!”春燕也早被哥哥的大手笔,弄得见怪不怪了。
拉开车门看到李砚,又立马改口,甜甜地喊了声“嫂子”。
三人先去了年货市场,祁同伟拎着腊鱼腊肉走在前头,李砚和祁春燕跟在后面,手里塞满了糖果、对联和新衣服。
春燕嘴甜,一口一个“嫂子”,把李砚哄得眉开眼笑。
车子驶上回乡的路,李砚悄悄拉过春燕,小声问起祁同伟的过往。
春燕立刻开启“卖哥模式”,道
“我哥可厉害了!前几年偷偷进股市,别人都不敢碰的时候他敢,一下赚了好几万!挣到钱以后还给村里捐款了呢……”
李砚越听眼睛越亮。
90年代的股市还带着几分冒险色彩,敢闯,还能赚钱的,都是时代的弄潮儿。
她侧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祁同伟,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爱意忍不住从眼底溢出来。
“嫂子,你看我哥的眼神都要化啦!”
春燕凑到她耳边打趣。
李砚脸“唰”地红了,忙别过脸看窗外,祁同伟从后视镜里瞥见这一幕,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脚下的油门踩得更稳了。
车窗外的风景向后倒退,车厢里的笑声伴着引擎声,一路驶向温暖的家。
桑塔纳的引擎声刚传到祁家村口,就打破了腊月里的宁静。
原本在晒谷场扎堆闲聊的乡亲们“唰”地站起身,目光齐刷刷投向村口
——1997年的祁家村,别说小汽车,就连摩托车都不算常见,这锃亮的黑色轿车一出现,立刻掀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是啥车?看着真洋气!”
“谁家的亲戚来了?这么阔气!”
议论声里,车子缓缓停在老槐树下。车门打开,祁同伟穿着笔挺的外套先下了车,乡亲们定睛一看,顿时炸开了锅道
“是同伟!祁家那小子!”
“同伟回来啦?”
“哎哟,这是你开的车?真出息了!”
叔伯婶子们涌了上来,脸上全是惊讶与热络。
祁同伟笑着应着,顺手从副驾拎出,早就备好的烟和糖果,拆开包装往大家手里塞,道
“李叔,抽根烟!王婶,给孩子拿点糖!”
人群里有人瞥见了刚下车的李砚,姑娘穿着合身的风衣,眉眼清秀,干练飒爽,立刻有人凑过来问道
“同伟,这姑娘是?”
“这是我对象。”祁同伟自然地揽过李砚的肩,语气里满是笑意。
“哎哟,这姑娘长得真俊!”
“同伟好福气啊,找了这么漂亮的对象!”
夸赞声此起彼伏,李砚被说得脸颊微红,只好跟着祁同伟一起给大家问好,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倒是乡亲们的热情,让她心里暖烘烘的。
祁春燕拎着行李从后备箱出来,脆生生地喊了声
“各位叔伯婶子好”
才算把大家的注意力拉走几分。
祁同伟又和相熟的长辈寒暄了几句,眼看日头渐高,才笑着说道
“叔婶们先忙着,我们先回家看我妈,回头再来看大家!”
众人纷纷应着,看着二女拎着鼓鼓囊囊的年货往村里走,身后还跟着那辆惹眼的桑塔纳。
孙家的新过门的媳妇秀莲,看着男人们的目光都被那女子吸引,不服气道
“有啥的,改明啊,我也去隔壁石圪节公社,找胡德禄做了一个时尚的发型,定不比她差!”
她男人就在一旁,听了媳妇的话,顿时来气,呵斥道
“你弄个球头,你弄,额真想捶死你!”
跟着祁同伟往院子里走,李砚的手心悄悄沁出了汗,心里不由一紧。
(好紧张啊,要是叔叔阿姨不喜欢我怎么办?)
她悄悄打量着院里的青砖地、木篱笆,连脚步都放轻了些。
“放心!”祁同伟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适时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沉稳又有力,瞬间驱散了她大半的不安。
刚跨进院门,祁春燕就甩开步子往屋里冲,脆生生的喊声,撞得院角的小鸟都扑棱棱飞起来道
“爹娘!我们回来了!哥哥把嫂子带回来啦!”
屋里立刻传来一阵“叮呤咣啷”的响动,像是凳子倒了又扶起来,又像是碗筷被碰得轻响。
不过片刻,祁母就系着沾着面絮的围裙,和穿着深蓝色旧棉袄的祁父一起匆忙迎了出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急慌慌的笑意。
“爹娘,这是李砚,我对象。”
祁同伟拉着李砚上前一步,语气里藏着几分郑重。
李砚抬眼望着面前的两位老人
——祁母眼角有细密的皱纹,笑容却格外温和,祁父皮肤黝黑,双手粗糙,眼神里满是淳朴的打量。
她连忙欠了欠身,声音轻柔却清晰,道
“叔叔阿姨好,我是祁同伟的对象。”话刚落,脸颊就不受控地红了,连耳尖都透着粉。
“好好好!”祁母笑得眼角都堆起了褶子,快步上前一把握住李砚的手,掌心暖暖的,道
“这娃长的真好看,快进屋,外面冻得慌!”说着就不由分说地往屋里引她。
祁父也跟着乐呵呵点头,咧开嘴露出憨厚的笑,对着李砚连连说道
“快进,快进。”
祁同伟看着李砚被爹娘热络地拉着进屋,春燕也蹦蹦跳跳跟在后面,几人说说笑笑的声音传出来,自己手里还拎着沉甸甸的年货,忍不住摇摇头笑了。
这才刚进门,连个帮忙搭把手的人都没了,他这家里的地位,真是直线下降啊!
心里这么想,脚步却没停,赶紧拎着东西跟上了进屋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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