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京州市的夜空,车身上“公安急救”四个红漆字被路灯映得发亮,像道急红的眼,在夜色里往前冲。
车后跟着两辆bJ2020吉普车,蓝白警灯转得人心慌,扩音器里
“前方车辆避让”
的指令反复滚动,连路边梧桐叶都似被这急促声响震得发颤
——这是公安系统应对急情的老规矩,警车开道既能抢时间,也防着漏网嫌犯在暗处使坏。
祁同伟被抬下来时,橄榄色警服早被血浸得发黑,胸前防弹背心的边角还嵌着片弹壳碎渣,磨出一道白印子。
那会儿公安的防弹装备多是硬质凯夫拉料,挡得住致命伤,却扛不住子弹的冲劲,他内脏受了震荡,被抬上担架时脸白得像张纸,连眉头都没力气皱。
急诊楼前早候着医护人员,推着铁架担架床快步迎上来,白大褂上别着塑料胸牌,“京州市人民医院急诊”几个字晃得人眼晕。
这种重大警情的伤员,医院早协调了外科、麻醉科大夫等着,公安和医院搭了这么多年伙,这点默契早刻在骨子里。
手术室的绿木门“吱呀”一声合上,李砚扶着走廊墙壁慢慢滑坐在地。
水磨石地面的凉气透过牛仔裤渗进来,顺着骨头缝往心里钻,比冬夜的风还冷。
她盯着门上“手术中”的红灯,指关节攥着祁同伟的警帽,捏得泛白
——那顶帽子上的银警徽沾了灰,帽檐内侧用蓝线绣着他名字的缩写,是去年他过生日时,她偷偷绣上去的。
脑子里突然闪回现场。
祁同伟扑过来把她按在身下的瞬间,子弹擦着耳边飞过的尖啸声还在响,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连喘气都带着疼。
房龙在走廊里来回走,皮鞋踩在水磨石地上,“噔噔”的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楚。
他摸出烟盒,烟盒皱得没了形,手指刚碰到打火机,又想起医院不让抽烟,悻悻地塞回口袋。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抓捕。
要不是祁同伟审出了突破口,他们还找不到城郊孤鹰岭那个制毒点。
现场打起来时,这小子也是冲在最前面,除了击毙的,其余10个负隅顽抗的毒贩全被拿下。
搜出来的30公斤毒品装在化肥袋里,120多万现金裹着塑料布,这些回去都得一笔一笔记清楚。
可一想到毒贩头头蝎子最后那枪,他就忍不住攥紧拳头
——要不是李砚反应快补了一枪,蝎子早跑了,哪曾想立了大功的人反倒中了枪。
不知等了多久,“手术中”的红灯突然灭了。
李砚猛地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栽倒,旁边年轻警员赶紧扶住她
——那小伙子刚从警校毕业,脸上还带着稚气,手都在抖。
医生推门出来时,蓝色手术服的后背全湿了,汗渍印成一片深色,口罩绳在耳朵后勒出两道红印。
摘了口罩,下巴上的胡茬都冒了出来。
“胸口有防弹背心护着,没伤到心脏和肺这些要害。”
医生的声音透着累,却让围着的人都松了口气,“胳膊和小腿是贯穿伤,子弹没留在里头,肩膀擦破了点皮,都清理缝合好了,手术挺成功。”
那会儿治枪伤的清创、抗感染技术已算成熟,可贯穿伤恢复慢,医生特意嘱咐,后续得好好养着,别让伤口感染。
房龙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拍了拍医生的肩膀,声音有点哑道
“谢谢大夫,这可是我们禁毒总队的大功臣。”
李砚听见“手术挺成功”,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之前硬撑的劲儿全没了,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快,抬到急诊床上去!”
医生急忙喊道,走廊里又响起一阵脚步声,乱中带着章法。
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
麻药的效力在五个小时后终于散得差不多,祁同伟的意识像是从深海里慢慢浮上来。
刚有知觉,枪伤的剧痛就顺着骨头缝钻进来,连带着四肢百骸的疲惫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费了好大劲才掀开眼,视线里先是病房那面斑驳的米白色墙,墙根立着个掉了漆的铁柜,上面摆着个搪瓷脸盆,盆沿还缺了个小口,头顶的吊扇蒙着层灰,转起来发出嗡嗡声,床头柜上的暖水瓶敞着木塞,夕阳从窗外斜进来,在瓶身上投下一道浅淡的光。
手指刚动了动,就被一股力道攥住了。
他侧过头,看见李砚趴在床边,额前的碎发遮着大半张脸,手却把他的手攥得很紧,指关节都泛了白。
一察觉到他的动静,李砚猛地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还没褪,声音发颤,急忙道
“同伟!你醒了?是不是哪里还疼?”
话没说完,她就慌慌张张起身按床头的呼叫铃,手指都在抖。
没等多久,大夫就来了。
他先捏着祁同伟的手腕数了会儿脉搏,又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瞳孔,伸手轻轻按了按伤口周围的皮肤,沉声道
“心率、血压都还算稳定,伤口没有渗血和红肿,暂时排除感染风险。刚苏醒体力虚,少让他说话,先喂点米汤、藕粉这类流质食物,明天再看情况调整。”
叮嘱完李砚几句护理要点,才拿着病历本离开。
等走廊里的脚步声远了,李砚才敢把祁同伟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泪没忍住砸在他手背上,带着哭腔责怪道
“同伟,你怎么那么傻?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
祁同伟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扯着嘴角想笑,声音却哑得厉害,道
“你没事就好。”
就这五个字,让李砚的眼泪流得更凶。
她赶紧用袖子抹了把脸,怕自己的情绪影响他,强装镇定转身去倒温水,可端着杯子回来时,手还是在轻轻晃。
傍晚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副局长赵锐拎着个网兜走进来,网兜里装着两罐麦乳精,罐身上的商标还泛着光。
他先跟李砚寒暄两句,问了问祁同伟醒后的情况,才走到病床边,声音放得温和,道
“同伟啊,你就安心在这儿养伤,队里的事有其他人盯着,不用你操心。市局领导都知道你这次的事,特意让我来带个话,等你好了,还得给你记功呢。”
祁同伟想撑着坐起来,赵锐赶紧伸手按住他,继续道
“别乱动,刚醒过来,好好躺着。”
又说了几句宽心话,怕耽误他休息,没多待就走了,临走还特意嘱咐李砚,有需要随时跟局里说。
赵锐刚走没十分钟,房龙就提着个布包来了,布包里装着奶粉、鸡蛋和一包红糖。
他把东西递给李砚,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语气里满是佩服,道
“同伟,这次你可真是立了大功,我已经把你的立功报告报给省厅了,你就踏踏实实养伤,其他的事不用管。”
祁同伟跟他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没聊多久,就觉得眼皮发沉,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李砚看他精神不济,赶紧从保温桶里舀出小米粥
——是她下午特意去食堂打的,一直用保温桶装着——又拿出个煮得软烂的鸡蛋,剥了壳递到他嘴边,柔声说道
“先吃点垫垫肚子,大夫说你得吃点好消化的。”
祁同伟勉强吃了小半碗粥,就摇了摇头说吃不下去。
他看着李砚眼下的青黑,心里过意不去,劝道
“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护士看着,没事的。”
李砚却摇了摇头,把碗收拾好,又帮他掖了掖被角,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确认没发烧才放心,语气坚定道
“我跟单位请了一周的假,这几天我在这儿照顾你,你不用操心。”
顿了顿,她又小声问道
“要不要跟你家里人说一声?不然他们要是从别处知道了,该担心了。”
祁同伟沉默几秒,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很轻道
“先瞒着吧,我爸妈年纪大了,经不起吓。等我好得差不多了,我自己跟他们说。”
李砚看着他固执的样子,没再多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去拧了热毛巾,回来帮他擦了擦手和脸。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病房里的灯开着暖黄的光,照在两人身上,添了几分安静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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