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在不经意之间,听取了高玉良的心声,才得知他素来敬重的高老师,竟然有如此深远的谋划布局,而自己,不过是这棋盘之上,提前落下的一颗棋子罢了。
直到饭菜做好,祁同伟这才见到在屋写作业的高芳芳出来,对方明显很熟悉他,跑过来拉着他道
“同伟哥,你也来了啊!我都想你了。”
高芳芳,是高玉良和吴慧芬女儿,今年7岁,正在上一年级,之前祁同伟来拜访时与之玩耍过,所以小女孩对祁同伟很亲。
压着下心中的悸动,他强颜欢笑的和几人,一起享用了这顿,吴慧芬精心准备的饭菜,吃过饭后,几人继续喝茶叙话,高玉良特意叮嘱他道
“同伟啊,你作为学长,一定要多关心陈海和侯梁平!”然后又转头看向二人,道
“你们也是,有什么事找同伟、和我都是一样的!”
几人闻言,都是笑着应承着,看着陈、侯二人心怀感激的模样,祁同伟也不得不感慨,高玉良这一手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手段,4年前步入汉大的自己也领教过,如今再看,不过是继续落子而已。
(这三个小子,都很有潜力,料想日后在这G革开放的政治、法治格局中,必能占据关键之位,彼此呼应,既可维护改革之秩序与稳定,也可在我步入仕途后,巩固我在政法系之话语权与控制力。)
听着高玉良的谋划,祁同伟惊讶不已,也不得不佩服其手段之老辣。
几人告辞出门后,祁同伟与这二人一同返回宿舍,侯梁平的嘴一直都没有停下,祁同伟也觉得此人有趣,脸上露出好奇的微笑,但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这个祁同伟,之前听说他家境贫寒,靠着自己努力考上了汉大,而且成绩拔尖是学生会主席,自己还拿他当榜样,没想到他居然为了得到梁老师的青睐,狠心抛弃陈海的姐姐。)
祁同伟听闻此言,嘴角的挂笑容一滞。
(陈叔叔说的没错,看他巴结高老师的模样,此人果然为了前途不择手段,自己还是和他保持距离吧!)
祁同伟行进的脚步停止,脸色瞬间铁青。陈海和侯梁平见状,顿感惊讶,陈海急忙问道
“学长,怎么了?”
祁同伟看了陈海一眼,陈海是陈海,陈岩石是陈岩石,自己没必要和陈海生气,控制住情绪,他开口道
“哦,没什么,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话毕,他快步离去。
陈海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不解,一旁的侯梁平略带不服气道
“牛什么呢?不就是个吃软饭的吗。”
陈海闻言,更感羞愧,之前侯梁平去家里做客,谈起此人,父亲对祁同伟是没有一句好话,可他又不知如何劝阻,因此,侯梁平也对祁同伟有了看法。
“猴子,你别胡说,学长肯定是有事,他人很好的!”猴子,是宿舍室友,给侯梁平起的外号,因其行事大大咧咧,不顾后果,得此称呼。
“切!”侯梁平不屑的摇摇头。
宿舍楼道里,祁同伟从口袋拿出一根牡丹牌香烟,用火柴点燃。
他没想到,陈岩石居然会如此污蔑他,他何时追求梁璐了,难道,是梁璐搞的鬼?
想起梁璐,他的头又大了,在他助教期间,梁璐总是时不时的找他,说些有的没的,令他烦恼,如果祁同伟知道以后会有“性骚扰”一词,绝对会认为,梁璐目前对他就是在“性骚扰”。
还有高玉良的布局,打破了自己对于高老师的敬重,当所有的一切掺杂算计,那么,恩情也就变了味了。
女友的背叛、陈岩石的污蔑、梁璐的纠缠、高玉良的谋划,这些突如其来的事情,让这个原本二十多岁的农家子弟,心中顿时充满了困惑。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意外获得的心声技能,究竟是福是祸!
直至第三根烟燃尽,灼痛手指,祁同伟方才被拉回现实。他决定,暂且搁置那些遥远之事,至少当下,他受了人家的恩惠,此恩不能忘。至于未来,他坚信,凭借心声技能,自己也绝非任人摆布的棋子。
所谓一事通,万事通,想明白以后,他也不再纠结,最起码,目前那些人不知道,他们心底的隐秘,已经赤裸裸的摆在自己眼前,他只需见招拆招便可。
接下来的时间,他平稳度过,协助高玉良授课,积极复习备战复试,利用休息时间收书售书,期间,也遇见了陈海和侯梁平,通过心声,他清楚的得知,侯梁平对于自己有很大的敌意和优越感。
(切,真是丢人,做这些丢人的活计,亏我之前还高看你一眼,果然是农村出来的!)
(得和陈海说说,防着他一点,我们家中长辈都是公职人员,别被他钻了空子。)
祁同伟却司空见惯,不屑于和他们争辩,做好自己便是,就这么一直到1990年1月20号,汉大的师生迎来了期待已久的寒假,祁同伟在帮着高玉良忙完手头的工作,又主动帮吴老师去打扫家里的卫生,吴慧芬推辞不过,无奈只好任之。
高玉良见状,便吩咐妻子提前准备了些年货,在祁同伟吃过晚饭,告辞时,转交给对方,让带回家去给他父母和小妹吃,祁同伟一直推托,直到高玉良出面后,不得已才收下。
目前师徒两相处的挺好,祁同伟也不去想以后怎样,自己一个农家小子,被这么厚待,如果未来有机会、有能力,不犯原则的情况下,自己是可以帮助高老师的,拎着东西走在路上的他,暗自决定。
第二天一早,又是老三样,先客车、再拖拉机、最后三轮车一路颠簸,才到达祁家村。不同的是,临近过年,车票又涨价了,客车还好,那拖拉机和三轮车,可就是明宰了,经过一番唇枪舌战,祁同伟才谈好价格。
得亏他做“生意”和干一个多月的助教,又进账300多块,不然,还真舍不得,拎着吴老师给的一些京州特产,和自己为父母小妹购买的年货,祁同伟走向家中。
推开木门时,灶间的白雾正裹着肉香涌出来。祁母手里的锅铲
“哐当”
一声磕在铁锅沿上,转身就往灶膛里添了块松柴,火光把她眼角的皱纹照得发亮道
“可算回来了!你爹蹲在村口等你好几天了。”
祁父从堂屋迎出来,手里还攥着没编完的竹筐,粗糙的手指在布衫上蹭了又蹭,只憋出一句
“娃,饿不,他娘,赶紧给娃弄点吃的”。
妹妹春燕扎着羊角辫,举着半块啃剩的红薯扑到他跟前,仰着冻得通红的脸蛋道
“哥,给我带啥好吃的了?”
祁同伟把军绿色的大布包往桌上一放,掏出给爹娘妹妹买的的蓝布棉袄,拿出高老师家带来的年货,又摸出一把水果糖塞给春燕,糖纸在昏黄的灯泡下闪着光,妹妹立刻蹦跳着跑出去,跟邻居家孩子炫耀。
祁母看着儿子买的东西,嘴里嘟囔着
“乱花钱!”
手上却不停,早把炖了半下午的猪肉盛进粗瓷碗,肥瘦相间的肉块上飘着葱花。祁父从床底下翻出半瓶散装白酒,倒在两个豁口的搪瓷杯里,道
“尝尝你娘腌的萝卜干,就着酒暖身子。”他把酒杯推到祁同伟面前,自己先抿了一口,辣得皱起眉头。
祁同伟夹起一块肉,熟悉的咸香在嘴里散开,眼眶忽然有些发热。之前在学校时,他总想起小时候家里的灶台——娘总在他写作业时,悄悄从灶膛里,摸出烤得焦黄的红薯,爹则在农闲时编竹筐,凑够钱就往他书包里塞零花钱。
“学校里吃得惯不?”祁母往他碗里又添了一勺肉,道
“春燕总问,哥啥时候带她去城里看大楼。”
“等我工作了,就接爹娘去城里住。”祁同伟举起酒杯,跟爹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酒液烧得喉咙发疼,却让他心里的劲头更足了——现如今,考上研究生,毕业以后找个好工作,挣钱把爹娘、小妹接到城里,成了他心底唯一的盼头。
1990年的除夕,岩台市的小山村,被冻得结结实实,华国人民最期盼的春节来了。
春燕跑回来时,手里多了串红鞭炮。
“爹,快放鞭!隔壁狗蛋家都响过了!”
祁父笑着点了烟,刚凑近引线,又被祁母拽了回来道
“等娃他哥捂好耳朵再放!”
鞭炮“噼里啪啦”炸响时,祁同伟把春燕护在身后,看着红色的纸屑在雪地上跳着,远处的村庄也陆续亮起灯火。祁母站在门口搓着手,祁父把剩下的酒倒进嘴里,轻声说道
明年开春先把西屋的墙补一补,再买两头猪崽养着,年底争取把账还清,来年攒钱盖砖房。”
夜深了,春燕靠在祁母怀里睡熟了,嘴角还沾着糖渍。祁同伟坐在煤油灯旁,看着爹在账本上一笔一划记着开销,忽然发现他的背又驼了些。他悄悄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让爹娘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窗外的雪还在下,灶膛里的余火却暖得人心里发慌。
祁同伟望着桌上没吃完的猪肉,想着大学里的书本和未来的日子,觉得这除夕的灯,比任何时候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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