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将黑色轿车平稳停在省委家属大院三号院门口时,夕阳正把梧桐叶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先下车绕到副驾,替妻子李砚拉开门,手指不经意触到她微凉的手背
——自从他调回汉东的消息传开,李砚总这样,高兴里裹着点不安。
“吴老师早等着了,我去厨房搭把手。”
李砚理了理米白色外套的衣角,拎着带来的一篮新鲜菌菇快步进门。
祁同伟落在后面,目光望了望二楼亮着灯的书房,喉结不自觉动了动。
青灰色的墙面上爬着常春藤,像一圈圈无声的年轮,陈述着这座屋子的历史。
客厅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博古架上摆着几尊青瓷瓶,最显眼的位置是幅水墨山水画,题款是高玉良的名字。
祁同伟伸手摸了摸沙发扶手,红木的纹理磨得光滑,他忽然想起当年在汉东大学读书时,高玉良家那间简陋的教师宿舍,心里一阵唏嘘,又很快被现实的热望压下去。
“老师,您这住处可比省委办公室雅致多了。”
祁同伟转身时,高玉良正端着茶杯从书房出来,茶雾在他镜片上蒙了层薄白。
他笑着上前,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热络,道
“弟子以后可得抱紧您的大腿,‘省委高玉良’这几个字,现在在汉东可是金字招牌,太有杀伤力了!”
高玉良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他放下杯子,手指轻轻敲了敲茶几,眼底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道
“你小子,刚回汉东就敢拿我开涮?”
话锋顿了顿,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在祁同伟脸上停留片刻,心里却转着别的念头
——(同伟这是在担心?担心我被手头的权力迷了眼?真是多虑了,如今的局势,只需稳稳守好这扇门,比什么都强。)
祁同伟见高玉良神色坦然,才察觉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冒失,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道
“老师,我这不是刚回来,心里没底嘛。”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道
“您看现在汉东的形势,咱们……该怎么动?”
“怎么动?”
高玉良放下茶杯,手指在杯沿划了一圈,语气沉了下来,嘱咐道
“现在不是动的时候。一把手还没到位,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动作都是多余的。汉东需要安稳,等新书记落地以后,你我再看情况行事。”
这话像颗定心丸,祁同伟瞬间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姜还是老的辣,高玉良总能在乱局里找到最稳妥的步子。
正想再说些什么,厨房传来吴慧芬的声音,饭菜已经好了。
餐厅的圆桌上摆得满满当当,清蒸鲈鱼冒着热气,红烧肉的香气裹着酱汁的甜意飘过来。
吴慧芬拉着李砚的手坐下来,笑着往祁同伟碗里夹了块排骨道
“同伟这一回来,总算安稳了。以后砚砚也不用总惦记着你在外地的日子,两个小家伙也不用来回遭罪了,一家人踏实。”
李砚笑得眼睛弯起来,给高玉良和吴慧芬各添了杯酒道
“全靠老师和师母照拂,我们家同伟才能回来。”
高玉良举起酒杯,和祁同伟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清脆的响声在暖黄的灯光里散开。
“先喝一杯,为现在的平静。”
他看着祁同伟眼里的光亮,心里却清楚,这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间隙
——等新书记到任,汉东这潭水,迟早要起波澜。
酒杯里的酒晃了晃,映着两人脸上不同的笑意。
翌日清晨,京州市局的大楼刚漫进第一缕晨光,祁同伟的车已稳稳停在楼下。
他一身笔挺的警服,肩上的警衔在光线下泛着冷光,步履沉稳地走进办公区。
先与局里的中层干部逐一握手寒暄,又在会议室开了场短会
——没有多余的客套,和大家见个面,熟悉一下,又把近期重点捋了一遍,桌上的保温杯还没捂热,会议便已散场。
一圈下来,众人看这位新局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掂量,也算是初步熟络了。
处理完市局的事,祁同伟没多耽搁,当即驱车赶往省厅。
到京州市局任职,省厅厅长赵东来那里,得去一趟,这是必不可少的。
省厅办公楼的电梯缓缓停在顶层,联络员引着祁同伟走向厅长办公室。
门被轻轻推开时,赵东来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低头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直到脚步声近了,他才停下笔,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祁同伟心里忽然窜出一股莫名的违和感
——那把摆着鎏金台签的办公椅,那盏透着威严的水晶台灯,甚至桌面上摊开的文件,在他眼里都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祁厅长”三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他压了回去,只在心里无声地笑了笑。
没等他多想,赵东来已经起身,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大步迎上来道
“哎呀!同伟同志啊,我可是盼了你很久了!京州市有你坐镇,我这心里才算真正踏实了!”
(多年不见,沧桑了些,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让赵瑞龙忌惮!)
笑声洪亮,落在祁同伟耳里却像裹了层糖衣。
他不动声色地回握,手指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心里已明了
——这赵东来,果然是赵家的铁杆。
“赵厅长言重了。”
祁同伟的笑容恰到好处,语气里带着几分谦逊,却又藏着不容置疑的底气,道
“有您在省厅掌舵,京州地界上,哪个不开眼的敢瞎蹦跶?”
寒暄过后,两人在办公室里“聊”了近一个小时。
说是交流工作,实则更像一场不动声色的较量
——从京州的治安形势,到省厅的部署要求,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对方的底。
末了,赵东来没占到半分便宜,反倒被祁同伟探听到不少他的隐秘。
车子驶离省厅时,祁同伟靠在椅背上,轻轻咋舌。
他总算想明白了,这赵瑞龙,还是老一套
——当年拉拢自己的手段,如今竟原封不动地用在了赵东来身上。
想到这,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梁璐的头顶,怕是早就绿得发亮了吧?自己还蒙在鼓里,当了这么久的“大房”。
不过也好,反正她也生不了孩子,如今捡个现成的“妈”当,倒省了不少事。
“这老女人,也有今天。”
祁同伟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他内心暗道,接下来,得刮骨疗毒了,让我来“看看”,这市局的水,到底有多浊!
随后,祁同伟马不停蹄的开始内部清创手术,他将林城那套屡试不爽的章法,悄然铺开。
每日晨会,他看似端坐主位听汇报,实则靠心声技能捕捉着关键信息
——哪个部门办事拖沓,谁与赵东来、赵家走得近,甚至谁收了孝敬的“好处费”,那些没说出口的嘀咕、藏在眼神里的心虚,全成了他手里的线索。
他不声张,只在笔记本上记下一个个名字,像猎人标记猎物般精准。
摸清脉络后,祁同伟开始暗中物色“自己人”。
他不看资历,不看背景,专挑那些有能力却被排挤、敢说真话却遭冷落的民警。
一次深夜加班,他撞见刑侦队副队长石永对着案卷叹气,心声里念叨着。
(这案子明明有疑点,却不让查)
的憋屈。
祁同伟当即坐下来,递了根烟,只说道
“有证据就往上递,出了事我担着”。就这一句话,老周成了他第一个“尖刀”。
随后的暗中调查,悄无声息却步步紧逼。老周带着几个人,重新梳理了去年那起“意外失火”案的卷宗,祁同伟则利用心声锁定了销毁证据的关键人。
治安科的王源,靠着管辖的地界,大肆结交不法商人,私下提供消息或为其保驾护航。
证据像拼图般一块块凑齐,每一份都链接着赵东来的人。
有人提醒他,要不要,先给赵东来打个招呼,祁同伟却冷笑道
“有证据链在,怕什么?”
他直接把案子定死
——该移交检察院的绝不压着,该停职审查的绝不手软。
某派出所所长刚还在酒局上吹嘘“赵厅罩着”,转天就因受贿被带走;治安科的副科长想找赵东来求情,却发现祁同伟早把证据捅到了省纪委,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一个月过去,京州市局的中层干部换了大半,曾经围着赵东来转的人要么被查,要么主动调走。
消息传开,系统里一片咋舌。
“这祁局长,下手也太狠了!”面对议论,祁同伟只是撇撇嘴
——若不是怕打草惊蛇,等不到证据确凿,他早就让这些人卷铺盖走人了。
陈清泉把祁同伟的雷霆手段一五一十汇报给高玉良时,语气里还带着几分震惊。
正在书写着什么高玉良头都没抬,只是淡淡道
“嗯,有些慢了。”
这话让陈清泉当场愣住
——一个月拿下阵地,这还叫慢?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言否?
他忽然觉得,这位老同学比自己想象中更不简单。
而他自己,如今也沾了光,从正科升到了副处,这一步若不是跟着高育良,就他,没钱没背景,且得熬!
可是反观祁同伟,起点是乡镇司法所助力员,如今,京州市公安局一把手,副厅?
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就得扔!
想到这,陈清泉暗自庆幸,也对自己的这位老同学多了几分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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