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无休止的流动。
王林不知道自己在这条污秽的暗河中漂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刺骨的寒和钻心的痛。污浊的水流像无数条裹着冰渣的毒蛇,不断撕咬着他裸露在破烂衣物外的伤口。那些被《星蚀噬界法》反噬撕裂的皮肉,被空间辐射侵蚀的暗银色纹路,此刻浸泡在混合着尸水、矿渣和未知秽物的冰水里,发出一种腐烂的灼痛。
每一次试图运转那该死的功法来抵御严寒或压制反噬,都像是在伤口上撒盐,再狠狠搅动。暗银色的纹路会骤然亮起,如同烧红的烙铁在皮下灼烧,带来更剧烈的空间撕裂感,几乎让他瞬间晕厥。他只能像一具真正的浮尸,放松身体,仅凭一丝微弱的求生本能,在污水中载沉载浮,任由水流裹挟着他,撞向冰冷的岩壁,卷入混乱的漩涡。
饥饿和寒冷交替折磨着他的神经。胃袋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痉挛般的绞痛。冰冷的河水贪婪地吸走他体内最后的热量,意识在模糊的边缘徘徊。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几乎要放弃,任由自己沉入这永恒的、散发着恶臭的黑暗。
但每一次濒临放弃,心脏深处那枚紧贴皮肉的枯萎世界星标,都会传来一阵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那幽绿的光芒似乎被污浊的河水浸染,变得暗淡而粘稠,但它依旧顽强地搏动着,像一颗在泥沼中挣扎的、濒死的心脏。它提醒着王林,他怀里揣着的,是森罗殿都垂涎的钥匙,是通往未知、也可能是通往彻底毁灭的门票。他不能死在这里,像一块无人知晓的烂肉。
不知过了多久,水流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前方不再是狭窄湍急的河道,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死寂水域。水流在这里打着旋,堆积的秽物形成了一片漂浮的、令人作呕的“陆地”——腐烂的木头、破碎的棺材板、裹着破布的不知名骸骨、凝结成块的矿渣……散发出的恶臭几乎凝成实质。
王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爬上了这片污秽的“滩涂”。冰冷的淤泥和腐烂物瞬间包裹了他,那刺鼻的恶臭让他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能吐出几口酸涩的胆汁。他瘫倒在散发着腐殖质和金属锈蚀气味的泥泞里,像一条离水的鱼,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休息。他需要休息,需要处理伤口,需要……食物。
他挣扎着坐起,背靠着一块相对坚硬、布满滑腻苔藓的岩石。借着不知从何处岩缝透入的、极其微弱的、或许是来自某个遥远小世界的惨淡磷光,他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
触目惊心。
手臂、胸口、腿上,凡是被空间辐射撕裂或反噬灼伤的地方,此刻都覆盖着一层粘稠、乌黑的淤泥,混合着暗红色的血痂和一种诡异的、闪烁着微弱银灰色光泽的脓液。皮肤下的暗银色纹路并没有消失,反而在污物的覆盖下显得更加诡异,如同被封印在泥壳下的活物,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一下,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最糟糕的是,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有些地方甚至开始肿胀、溃烂,散发出淡淡的、不同于周围腐臭的甜腥气——感染了。在这污秽的环境里,伤口感染几乎是致命的。
王林颤抖着,用相对干净的手背抹掉脸上的污物,露出底下毫无血色的脸。他小心翼翼地撕下破烂衣襟相对干燥的内衬,蘸着冰冷刺骨的河水,开始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清洗身上最严重的几处伤口。每一次触碰都疼得他浑身抽搐,冷汗混着泥水从额头滚落。他不敢用力,更不敢去碰那些深可见骨的、闪烁着诡异银光的裂口。
清洗的过程缓慢而痛苦。冰冷的河水带走污物的同时,也带走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他蜷缩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饥饿感如同野兽,再次凶猛地撕咬着他的胃。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这片污秽滩涂的深处。堆积的腐烂物里,偶尔能看到一些被水流冲来的、形态扭曲的小型生物尸体,甚至……几截疑似人类或类人生物的残肢,被冻结在矿渣和淤泥里。
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恶心感涌上喉咙。但更强烈的,是胃袋空虚带来的、几乎摧毁理智的疯狂渴望。
吃下去!活下去!
王林猛地闭上眼睛,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对抗着那原始的冲动。不能!绝对不行!且不说这些腐肉可能蕴含的毒素和更可怕的污染,一旦他屈服于这种本能,他就真的变成了一头在污秽中啃食尸骸的野兽,和那些葬尸洞里的腐尸再无区别!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颤抖的手探入怀中,摸到了那枚紧贴心口的星标。它依旧冰冷,但表面的幽绿光芒似乎被一层粘稠的污秽包裹,变得异常暗淡,如同蒙尘的劣质玻璃。他用力在还算干净的衣襟上擦了擦,污物被蹭掉一些,露出底下布满扭曲纹路的金属表面。那些纹路似乎……有了些微的变化?原本清晰的脉络边缘,多了一些细小的、如同铁锈般的暗红色斑点,像是被这污秽的河水侵蚀了。
就在他凝神观察星标的瞬间,体内那被强行压制的《星蚀噬界法》能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在他经络中窜动了一下!
“呃!” 王林闷哼一声,一口暗红色的血涌上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皮肤下的暗银纹路骤然亮起,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他立刻停止了对星标的关注,将全部心神沉入那残缺、疯狂、却也是他目前唯一依仗的功法之中。不是运转,而是镇压!用残存的意志力,如同修筑堤坝般,死死堵住那狂暴能量反噬的缺口。
时间在冰冷、黑暗和剧痛中缓慢流逝。
王林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像一尊布满污秽和裂痕的泥塑。他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半休眠的状态,精神高度集中于体内的“堤坝”,身体的感官则尽可能封闭,忽略寒冷、忽略饥饿、忽略伤口溃烂的麻痒和刺痛。每一次呼吸都悠长而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偶尔,他会睁开眼,警惕地扫视这片死寂的污秽滩涂和黑沉沉的水面。钢脊重步兵沉重的脚步和无面者那无声的恐怖似乎还残留在耳畔。他知道,追捕远未结束。玄铁盟不会放过一个从“净钢炉”名单上逃脱的辐射畸变体。森罗殿的鬣狗,更不会放弃一个身怀“枯萎世界星标”和诡异功法的猎物。
他必须尽快恢复一点力气,离开这个暂时的避难所。这片污秽的“滩涂”绝非久留之地,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的陷阱。
在又一次因剧痛而短暂清醒的间隙,王林的目光无意间掠过这片堆积着无数秽物的死水潭。在浑浊的水面下,靠近一块巨大的、布满苔藓的黑色岩石底部,他似乎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磷光的……蓝光?
那光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但它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金属质感,与周围腐烂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
王林的心跳漏了一拍。是某种发光的矿石?还是……某种被丢弃的、蕴含空间能量的器物残骸?
他盯着那处黑暗的水面,体内因功法反噬而带来的剧痛似乎都暂时被这未知的发现压了下去。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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