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腥与汗水的浓烈气息,扑打在王林棱角分明的脸上。他如同礁石般伫立于村外高耸的临海断崖,脚下是巨大沙滩演武场蒸腾起的灼热烟尘。目光所及,二百八十名来自六村的青壮,正以最初二十名礁石村老卒为骨架,在毒辣烈日与咸涩海风的鞭笞下,将简单的劈砍格挡操演得如同惊涛拍岸,气势逼人。
“嗬——!”
“哈——!”
沉凝如铁的呼喝声浪,伴随着每一次竭尽全力的劈砍、每一次筋肉虬结的格挡、每一次整齐划一、撼动沙地的踏地转身,卷起脚下干燥的沙砾,形成一片浑浊、滚烫、充满原始力量感的沙尘风暴。汗水早已浸透了他们身上粗糙的麻布短衫,紧紧吸附在贲张隆起的古铜色肌肉上,勾勒出这一个月地狱锤炼出的钢铁轮廓。那些来自盐田、黑鱼、初时心怀鬼胎或桀骜不驯的刺头,早已被剔骨刀般的训练剔除干净。如今留下的,眼神里只有一种被磨平了棱角、淬炼得近乎麻木的坚韧,如同被海浪反复冲刷千万年的礁石。
王林的视线锐利如鹰隼,穿透弥漫的沙尘,精准地落在左翼阵线最前方那个如同铁塔般的汉子身上——白沙村的石墩。初来之时,他笨拙得如同闯进瓷器店的铁牛,如今却成了左翼不可撼动的铁闸。他双手紧握着一根足有成人小腿粗、包裹着厚厚浸油麻布的特制重木棍,黝黑的臂膀肌肉坟起如老树盘根,青筋在皮肤下如怒龙游走。随着海石头一声炸雷般的号令:
“左翼!崩山!”
石墩与身旁两名同样魁梧的汉子,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三人同步动作!左脚如同巨斧般狠狠跺进沙地,拧腰转胯,全身的力量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顺着脊椎节节贯通,最终轰然爆发于紧握重棍的双臂!
“呜——!”
沉重的破风声凄厉刺耳,三根裹挟着恐怖蛮力的重棍,如同三柄开山巨斧,撕裂空气,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狠狠砸在作为假想敌的、深深楔入沙地的粗大铁木桩上!
“砰——!!!”
一声闷雷炸响,地皮仿佛都随之震颤。那需要两人合抱的坚硬铁木桩,顶端瞬间爆开一片细密如牛毛的木丝,裂纹如同蛛网般向下蔓延!巨大的反震力沿着棍身传递,震得石墩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粗糙的棍柄,手臂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闷哼,借着这股巨力,脚下如同生了根的铁桩,腰马合一,硬生生将重棍收回,稳稳立于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沉重的呼吸如同拉动一架破旧的风箱,带着奇异的、深长的韵律——正是王林亲传的“海蜥呼吸法”,每一次吸气都如鲸吞海水沉入丹田,每一次呼气都如海蛇吐信排尽浊气,顽强地对抗着身体的极限与反噬的剧痛。
“好!够劲!”海石头的断喝既是赞许,更是冰冷的命令,“左翼退!右翼!毒龙钻!”
阵型如潮汐般涌动变幻,没有丝毫迟滞。右翼,以渔鼓村青年为主的矛手闻令而动,他们手中的训练矛虽比左翼的重棍轻便,但顶端却牢牢包裹着锋锐的礁石碎片,在烈日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数十根长矛瞬间化作一片致命的荆棘丛林,动作整齐划一,拧腰送肩,手臂如毒蛇般猛然前刺!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连成一片,如同毒蛇群起嘶鸣。矛尖精准无比地刺向木桩上标出的咽喉、心口、肋下等要害红点。角度刁钻狠辣,速度快若闪电。矛尖刺入木桩的沉闷“笃笃”声不绝于耳,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凹坑,木屑纷飞。
沙尘在灼热的空气中狂舞,汗水如同小溪般在古铜色的脊背上肆意流淌,粗重如牛的喘息与短促凌厉的号令交织成一片原始的、充满力量感的交响。一支初具规模、散发着森然铁血气息的军队雏形,正在这远离尘嚣的荒僻海滩上,用汗水、血水乃至意志的碎片,一点点浇铸着它的筋骨。
王林的目光越过这片蒸腾着血气与汗水的演武场,投向远处海湾里几艘随着海浪轻轻起伏的简陋渔船。那是他布下的了望哨,礁石盟警惕的眼睛。联盟的触角,正如同藤蔓般悄然延伸,汲取着这片海域的力量。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贴身存放的那枚温润微凉的粉玉贝海螺,指尖传来细腻的纹路感。清晨出门时,海兰倚在门边,那双盛满了关切与欲言又止的眸子,如同清澈的溪流,再次浮现在他眼前。这份扎根于平凡生活的温暖牵绊,是他立足于这片陌生海域的土壤,亦是肩头沉甸甸、不容有失的责任。
“太慢了…”海风将他低沉的自语吹散,他收回目光,投向更远处那片浩瀚无垠、深不可测的墨蓝色海面,眼神深处是化不开的凝重,“沧溟水府是盘踞深海的太古巨兽,赵坤是悬于顶上的裁决之剑。这支雏鸟般的卫队,这点微末之力,连在这巨兽脚下自保都岌岌可危。” 变强的渴望,如同沉寂在万丈海渊之下的火山熔岩,从未熄灭,反而在每一次清醒的认知中,燃烧得更加炽烈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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