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疼？！”宋麟如同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浑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冻结！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了他的心脏！距离太医预测的产期还有近半个月！这突如其来的早产信号让宋麟几乎魂飞魄散！
“锦瑟！别怕！我在这里！”宋麟强迫自己压下惊涛骇浪般的恐慌，声音因极度的担忧而沙哑，却尽力保持沉稳，仿佛这样就能给妻子传递力量。他翻身下榻，赤足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几步冲到门边猛地拉开房门！“来人！快来人！世子妃要生了！传稳婆！快去请大哥和莫二哥！快去将军府报信！！”他的嘶吼带着撕裂空气的惊惶，瞬间刺破了疏影阁的寂静！
守夜的小桃和陈嬷嬷率先冲入！接着是碧城和花嬷嬷！当她们看到床上莫锦瑟苍白如纸、额头冷汗密布，一只手死死揪住高高隆起的腹部，因阵痛而身体紧绷蜷缩的模样时，都吓得脸色煞白！“世子妃！”花嬷嬷强压心惊，经验老道地指挥，“快！扶稳！热水！干净布巾！剪刀！参汤！快备起来！陈嬷嬷，来搭把手！小桃、碧城快去催人、烧水！”
整个疏影阁瞬间沸腾！灯火齐明，人影攒动！急促的脚步声、低沉的催促声、器皿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空气紧绷得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恐惧和紧张像浓雾般弥漫！
宋麟冲回床边，半跪在地，紧紧握住莫锦瑟冰凉颤抖的手。那冰凉的触感和掌心传来的、无法抑制的力道，让他心如刀割。“疼……宋麟……好疼……”莫锦瑟断断续续地呻吟，每一次宫缩袭来，她都死死咬住下唇，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猛烈撕扯，痛苦地弓起，贝齿几乎要将唇瓣咬穿！她秀气的眉痛苦地拧成一团，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生理性的泪水。腹中的小家伙似乎也在不安地躁动。
“我在！锦瑟，我在这儿！看着我！吸气！对……呼气……慢慢来……”宋麟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也在被凌迟，每一次看到她痛得蜷缩、抽气，都如同利刃在他心头反复切割！他只能徒劳地抚摸她的脸颊，拭去不断滚落的冷汗，不停地重复着安抚的话语，恨不得以身代之！
府中备好的两位稳婆提着药箱急急赶来。看清状况，张稳婆肃然道：“世子爷，世子妃这是发动了！但看这情形，宫口只怕还开得不够！请世子爷移步外间等候，产房……”
“我不走！”宋麟声音斩钉截铁，打断稳婆的话，眼神赤红地盯着莫锦瑟苍白痛苦的脸，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什么规矩都比不上她！我就在这儿！你们只管做你们的事！保她们母子平安！”
他周身散发的凛冽气势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两个稳婆相视一眼，不敢再劝，忙投入工作。房间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声音：稳婆沉稳的低语指令，丫鬟们急促无声的奔跑，铜盆注水的哗啦，布帛撕裂的嘶啦……而最折磨宋麟的，是莫锦瑟压抑不住的、一声声痛苦而压抑的痛哼！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每一分每一秒，对宋麟都是最残酷的酷刑。他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在生产这场巨大的战役中承受着撕裂般的折磨，那张平日里明艳动人的脸此刻因剧痛而扭曲，汗水浸透鬓发，贴在苍白的额角唇边。每一次阵痛高峰，看着她身体紧绷得如同满弓，颈间青筋暴起，那无法言说的、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也痛在宋麟心上！他甚至能清晰听到她强压在喉咙深处、濒临极限的呜咽！
“宫缩不密，间隔还长！宫口只开了三指！”张稳婆检查后，声音带着凝重，“世子妃，您要省着些力气，这……还得熬一阵子！”
“熬一阵子？！”宋麟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痛得蜷成一团的妻子，“她这么疼！还要熬多久？！二哥！大哥怎么还没来？！”
“世子爷，派人去了！这就去催！”碧城的声音带着哭腔，又跑了出去。
就在宋麟几乎要被这等待和无助逼疯时——“开门！！快开门！！”一声声如同惊雷般的怒吼夹杂着急促的马蹄声从前院传来！是镇国将军莫名到了！几乎同时，一道青色身影如同疾风掠入！“大哥！”宋麟看到宋文初的身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宋文初面色凝重，气息微喘，显然是以最快速度赶回。他没有丝毫废话，疾步上前。宋麟立刻让开位置。宋文初迅速搭上莫锦瑟的脉门，又在她腹部轻柔按压探查片刻。“怎么样？！”宋麟声音嘶哑，眼中全是惊惧。“胎位正常！不是早产急症！”宋文初沉声安抚弟弟的恐惧，但这让宋麟稍松的一口气瞬间又被提得更高——不是急症，说明这痛苦是每个母亲必须经历的正常过程！但这“正常”的酷刑，目睹之下更是令人撕心裂肺！宋文初接着道：“只是宫缩强度尚可，但进程缓慢！锦瑟体弱，恐力气难以为继！我已让人备下提气助力的汤药！小桃，去取我带来的那瓶丹参续力散，温水化开！”
药汤很快送来。莫锦瑟在短暂的阵痛间隙被宋麟扶着灌下几口。汤药下肚，似乎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流，但她脸上依旧毫无血色。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中缓慢流逝。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仿佛永无尽头。宋麟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紧握着莫锦瑟的手，他的手心同样冰凉沁汗。每一次宫缩来临，莫锦瑟的身体便猛地绷紧，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肉，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不断地为她擦汗，在她耳边低语鼓励。
莫瑾瑜随后也赶到，迅速检查了莫锦瑟的情况，与宋文初低语几句，也肯定了只是产程艰辛，非危症。莫名、莫时雨都挤在房内或房外，心焦如焚却又束手无策，只能听着那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揪心不已。
这场拉锯般的阵痛，持续了近三个时辰！终于，当深邃的墨蓝悄然染上一抹极淡的灰白，东方的天际开始透出微熹时——“宫口全开了！头露出来了！世子妃！用力！跟着老奴的号子！呼气……使劲！对！就是这样！”张稳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激动！莫锦瑟仿佛被这句话注入了最后的力气！她猛地睁大眼睛，眼中闪过决然的光芒，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在稳婆的号令下，发出声嘶力竭的一声呐喊：“啊——！”
“出来了！孩子出来了！”另一位稳婆惊喜地低呼！一声嘹亮得如同宣告黎明到来的啼哭，骤然响彻在弥漫了一整夜压抑和痛苦的产房内！
“哇——！！！”这声啼哭，如同天籁！瞬间冲散了所有的阴霾和紧张！“恭喜世子！世子妃！是位小公子！健健康康的小公子！”张稳婆手脚麻利地托起浑身湿漉漉、却手脚乱蹬、哭声震天的小小婴儿！
巨大的狂喜如同洪流般瞬间席卷了所有人！“锦瑟！锦瑟你看！孩子！我们的儿子！”宋麟狂喜地俯下身，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眼中因激动和后怕泛起的泪光清晰可见。他顾不得看孩子，只急切地想与妻子分享这巨大的喜悦，他低下头，想要亲吻妻子汗湿的额角，想要告诉她一切苦难都已过去——
然而，就在他低头的瞬间。莫锦瑟脸上那用尽全力后的微笑还未完全绽放，她的眼眸便缓缓、缓缓地阖上了。她紧握着他手的手指，无声地松开了力道，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筋骨，软软地倒向枕间，呼吸微弱，失去了意识！
“锦瑟？！！”宋麟的心脏猛地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住！刚刚涌上的狂喜瞬间被更大的、铺天盖地的恐惧狠狠碾碎！他失声厉吼，声音颤抖得几乎破碎，“锦瑟你怎么了？！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孩子！锦瑟！！”他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惊恐万状！
刚刚从婴儿身上抬头的莫名、莫瑾瑜等人，笑容僵在脸上！“小五！”“锦瑟！”
莫瑾瑜一个箭步上前，将正要扑上去崩溃的宋麟拉开，迅速搭上莫锦瑟的腕脉！他凝神切脉片刻，紧锁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长长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看着吓得面无人色的宋麟、父亲和一屋子屏住呼吸的人，脸上带着一丝余悸但更多的是宽慰：“妹夫放心！父亲放心！锦瑟只是力竭昏迷！她耗费了太大心神和体力，一时心神松懈，支撑不住晕过去了！脉象虽弱，但平稳有力，并无大碍！让她好好睡一觉，醒来便好！”
莫瑾瑜这如同救赎般的话语，终于让宋麟被冻僵的心脏重新恢复了跳动！“真……真的？”他声音嘶哑，眼眶通红，几乎站立不稳。他小心翼翼地再次抓住莫锦瑟垂落的手，感受到那依旧温软的体温和微弱的脉搏跳动，巨大的后怕如潮水般淹没了他，又升腾起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低头，将脸深深埋进莫锦瑟的手掌间，身体微微颤抖，低低地、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恐惧和无比珍重的柔情。
天光终于大亮，殿顶的飞檐镀上了一圈浅金。平南王府经过一个惊心动魄的漫漫长夜，终于迎来了新生的啼哭和虚弱却安稳的宁静。花嬷嬷等人含着笑，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房间。莫瑾瑜和宋文初开始给婴儿做初步检查。莫名看着昏睡过去但气息平稳的女儿，又看看襁褓中哭声响亮的外孙，虎目中泪光闪动，最终化为宽慰的笑容，重重拍了拍失魂落魄的女婿宋麟的肩膀。
宋麟始终守在床边，目光片刻未曾离开妻子沉静却无比安详的睡颜。他的手指始终缠绕着她的指尖，仿佛要守护她沉入最安稳的梦乡。长夜已尽，新生已至。纵有守护的艰难路途在前，此刻，唯有深深的感恩与疲惫的安定，弥漫心间。
初生的晨曦温柔地穿过疏影阁精致的窗棂，驱散了持续一整夜的紧张与惊惶。产房内的血腥气息早已被浓烈的艾草与药香覆盖，空气里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宁静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新生喜悦。一盆盆被清换出去的血水和杂物，如同洗去了昨夜的阴霾。
莫锦瑟依旧沉睡着。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眉心舒展，呼吸平稳绵长，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沉浸在无忧的幻梦中。她耗尽了一切气力，此刻正依靠身体的本能，在安睡中缓缓修复元气。
那张原本因阵痛折磨而扭曲痛苦的睡颜，此刻被一种极度放松的恬静所取代。阳光勾勒着她纤巧的下颌和肩颈，将一种近乎神性的柔光晕染开来。宋麟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背脊挺直，上身却微微前倾，依旧维持着那个守护的姿态。他的脸颊贴着莫锦瑟微凉的掌心，一只手轻柔地环着她纤细的手腕，感受着那缓慢却真实的脉搏跳动。另一只手则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指间缠绕着一缕汗湿后微微凌乱的青丝。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平静的睡颜，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安稳一刻，烙印进灵魂深处。
花嬷嬷和陈嬷嬷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手脚麻利地将一切整理妥当，又轻手轻脚地将熟睡的小公子安放在精心准备好的、铺着柔软细棉被的小摇篮里。摇篮就放在离大床不远的地方。
莫锦瑟这一觉，从清晨直睡到了午后。其间除了必要的喂药润唇，由宋文初亲自调配了滋养元气的汤药，宋麟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喂下，她未曾醒来过，只是呼吸愈发平稳悠长。宋麟一步也不曾离开。他身上仍是昨夜那身凌乱的寝衣，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圈下方也带着深深的疲惫阴影。但他浑然不觉，所有的心神都维系在床榻上的女子身上。他拒绝了任何让他去休息的建议，只是偶尔在小公子的啼哭声中迅速抬头看一眼，确认孩子的安全，随即目光便又回到了妻子脸上。
整个平南王府上下，早已被巨大的喜悦所覆盖。初升小公子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迅速传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外院巡逻的侍卫，还是内院洒扫的粗使婆子，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笑容，互相道贺着“恭喜世子”、“贺喜王府”。
主院那边，平南王宋辰接到消息时，正在与幕僚商议军务。听闻孙子平安降生，儿媳也无恙，这位铁血王爷脸上顿时露出了开怀大笑，一叠声地吩咐：“赏！阖府上下，统统有赏！本月俸钱加倍！”
更出人意料的，是王妃温淑华的反应。温淑华在得知消息后，由嬷嬷搀扶着，几乎是立刻便来到了疏影阁。她没有直接进入内室打扰莫锦瑟休息，只是隔着屏风向摇篮里张望。当花嬷嬷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好的、粉嫩又健壮的小婴儿抱给她看时，温淑华的表情十分复杂。起初，她似乎还想端着一贯的矜持与疏离，但目光一触及襁褓中那个咂着小嘴、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味什么的婴儿，那份刻意维持的表情瞬间便冰消瓦解了！
“哎哟……”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惊奇与难以置信的低呼从她口中逸出。她伸出手，又有些犹豫，最终在花嬷嬷的示意下，极其小心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接过了那沉甸甸的小生命。那触感……柔软、温热，带着新生命特有的美好气息。温淑华僵硬的手臂不自觉地放柔了，调整出更稳固的姿势托住襁褓。她低下头，近乎贪婪地端详着怀里的小人儿。那饱满圆润的小额头，小巧挺拔又带着点宋麟影子的鼻梁，粉雕玉琢、红润柔嫩的脸颊……孩子醒了，似乎感觉到有人看，睁开了一条小缝儿，露出那双极为漂亮、如同蕴着水光般清澈纯净的黑葡萄眼睛！那一刻，某种极其柔软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暖流，瞬间击碎了温淑华心中那道名为“厌恶莫锦瑟”的冰冷堡垒。
“瞧这小模样……真……真俊呐……”温淑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她抬头看向自己最重视、失而复得的长子宋文初，眼中带着一丝期盼，“文初……你看，这孩子眉眼……是不是……像你多点？”
宋文初站在旁边，看着母亲抱着孙儿时难得流露出的慈爱神情，心中感喟万千。他温润一笑，走过去，轻轻拢了拢母亲怀里的襁褓，仔细看了看，温和道：“母亲，依儿子看，小侄儿的眉眼轮廓，更多是像锦瑟，清秀如画。但这鼻梁下巴，倒是与麟弟像了个十足十，将来长大了，必是个英挺的小郎君。”
温淑华听闻孩子最像自己的儿子宋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抱着小孙儿爱不释手地轻摇着，口中还哼起了一个不成调的、极其古老却温柔的小曲。那份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欢喜，是任何矫饰都做不出来的。
“这孩子……虽说早产了些时日，可分量足，哭声洪亮，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温淑华抱着孩子，眼中满是欢喜，又忍不住对宋文初低声道，“好生照料着锦瑟，这次……她受苦了……需要什么药材补品，只管从我的私库里拿！别心疼！”这句低声的叮嘱，已是她放下成见，对莫锦瑟母子最大的接纳和关心。她顿了顿，环视了一圈收拾得清爽的屋子，又补充道，“待她精神好些了，问问她，愿不愿意搬到回暖阁那边住？那里……阳光更好，地方也大。”
宋文初含笑点头：“母亲放心，儿子省得。”
莫元昭等人也围在摇篮边。莫元昭作为长兄，看着襁褓里的小外甥，神情既感慨又欣慰，轻声道：“好小子，嗓门真亮！将来定是大有作为。”莫云从摇着折扇，笑得促狭：“这小子的五官，啧，简直就是集小五的灵秀和宋麟的英气于一身！将来必定迷倒整个长安城的小娘子！”莫叔白虽然对宋麟依旧有那么一点点不忿，但看到粉嫩可爱的小外甥，也忍不住咧嘴一笑，粗声粗气道：“这小胳膊小腿儿，还挺有劲儿！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莫时雨则是彻底被可爱的小婴儿征服，眼巴巴地看着，小声嘀咕着“好可爱好可爱”。莫北辰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凑到温淑华身边，伸着脖子使劲瞅：“哎呀！这小脸蛋！大姐好看，大姐夫……嗯，也还成，小外甥太会长了！比我小时候还好看！”惹得众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阳光洒满疏影阁的内外。宋麟对外间传来的低语和笑声充耳不闻。他似乎置身于一个独立的世界里，那个世界的中心，只有沉睡的莫锦瑟和她微弱而平稳的呼吸。直到日影西斜，夕阳为屋内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辉。沉睡的莫锦瑟，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如同蝶翼初展，她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起初，眼神带着刚醒来的茫然和水汽，仿佛不知身在何处。然而下一秒，她的目光便精准地对上了宋麟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盛满了担忧、狂喜与刻骨爱怜的眼眸。
“宋……麟？”她的声音极其微弱，带着梦醒的沙哑和茫然。宋麟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又重重地砸回胸腔！巨大的喜悦和如释重负，让他的眼眶瞬间湿润。他凑得更近，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颤抖，小心得如同触碰最珍贵的易碎琉璃：“锦瑟……我在。我一直在。你感觉如何？还疼不疼？渴不渴？”莫锦瑟的意识渐渐回笼，昨夜那漫长的痛苦与最终的解脱清晰浮现在脑海。她感觉到了身体的极度疲惫，但腹部的沉重感和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已经消失。她微微动了动手指，想回应他，却没什么力气。
就在这时，花嬷嬷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抱着裹在柔软大红襁褓里的婴儿，轻轻地走到床边。小婴儿刚吃饱了奶，此刻精神正好，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世子妃醒了？”花嬷嬷脸上的笑容如同盛放的花朵，带着无比的慈祥，“您看，小公子多精神！”宋麟见状，小心地扶着莫锦瑟，让她靠得舒服些。随后，他从花嬷嬷手中极其轻柔又无比珍重地接过那个柔软温热的小生命，小心翼翼地避开婴儿的后颈，动作带着初为人父特有的笨拙与谨慎。他慢慢俯下身，将这个失而复得的珍宝，郑重无比地，轻轻放到了莫锦瑟倚靠着的枕边。
莫锦瑟微微侧过头。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粉雕玉琢，眉目精致。小小的拳头放在唇边，微微蠕动，那乌黑的、纯净得如同新墨晕染的瞳仁，正倒映着娘亲苍白却美丽如昔的面容。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如同最温柔的泉水，瞬间流遍莫锦瑟的四肢百骸，滋润着她干涸的心田。
“孩子……”她的声音哽咽，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沿着苍白的脸颊滚落。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混杂着巨大幸福、深深感恩和无尽母性柔情的泪珠。她用尽刚刚恢复的力气，缓缓抬起有些无力的手，指尖带着无尽的珍重与爱怜，轻轻地、几乎是虔诚地，触碰了一下婴儿那柔嫩如花瓣般的小脸蛋。宋麟半跪在床边，他伸出温暖的大手，轻轻覆在妻子触碰孩子的手背上，也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温柔地放在了熟睡儿子的胸前。三个人的手，隔着襁褓的软布，在阳光下紧紧相叠、相护。无声的誓言，在流淌的血脉与温暖的掌心间，悄然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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