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领命而去，议事厅内很快只剩下吕世勋和几名贴身亲信，以及被特意留下的王钊和端木烬。
喧嚣过后，大厅显得格外空旷寂静，油灯的光芒将几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晃动。
吕世勋没有立刻说话，他起身，踱步到墙边那张巨大的棚户区地图前，目光幽深地凝视着三十六区和三十五区交界的那片区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每一声都敲在王钊的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更加绷紧神经。
端木烬依旧垂手立在王钊侧后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没有情绪的雕像，耐心等待着。
终于，吕世勋转过身，目光越过略显紧张的王钊，直接落在端木烬身上。
“山猫。”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在这寂静的大厅里显得异常清晰。
“属下在。”端木烬上前半步，微微躬身。
吕世勋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目光锐利如鹰隼。
“你选做尖刀，很好。证明你不是个只知逞匹夫之勇的蠢货。”吕世勋的语气听不出褒贬。“尖刀，就要用在最关键、最要命的地方。寻常的打打杀杀，用不着你。”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杀意：“猛虎帮之所以难缠，除了人多势众，更因为他们有个叫‘狈先生’的军师。此人是猛虎帮帮主‘疯虎’的智囊，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我们不少兄弟都栽在他的算计下。很多次冲突，我们明明实力占优，却总是吃亏，就是因为这个狈先生在背后出谋划策。”
王钊闻言，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显然也听说过这个“狈先生”的名头，低声道：“堂主说的是，那家伙神出鬼没，很少露面，行踪极其隐秘，而且身边总有高手保护，非常难对付。”
“没错。”吕世勋点头，目光死死盯住端木烬。“明刀明枪的厮杀，我吕世勋从不惧怕。但这种藏在暗处的毒蛇，往往比正面的猛虎更致命。大战将起，若不能先拔掉这颗毒牙，我们就算能赢，也会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向端木烬：“我要你做的，就是找到他，然后......除掉他。而且你是生面孔，猛虎帮知道山猫的人不少，但真正见过你的人却不多。”
端木烬心中一动，刺杀敌军首脑的智囊，这确实是“尖刀”该干的活，危险极高，但一旦成功，影响巨大。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适当露出一丝沉吟和“顾虑”：“堂主信任，属下万死不辞。只是......属下初来乍到，对三十六区和那位狈先生一无所知，恐难当此重任......”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吕世勋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端木烬。“这是我们从猛虎帮一个叛徒嘴里撬出来的，关于狈先生可能藏身的几个地点，以及他身边已知的护卫力量分布。虽然未必完全准确，但足以让你有个方向。”
端木烬接过小册子，入手冰凉，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和简易地图。他快速扫了一眼，将内容记在心里。
“信息我已经给你，人手也可以让你在王钊这里挑几个机灵的。”吕世勋看着他，眼神深邃，“但我不会给你任何明面上的支援，一旦你被发现，或者失手被擒，乌衣帮绝不会承认你的身份。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明白。”端木烬收起小册子，脸色平静。“属下是孤魂野鬼，所作所为，皆与乌衣帮无关。”
“很好。”吕世勋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此事绝密，除我、王钊，绝不可再让第四个人知晓！即便对执行任务的同伴，也不可透露最终目标，只需告诉他们进行侦查或袭扰即可。”
“是。”端木烬点头。
吕世勋又看向王钊：“王钊，你负责配合。山猫需要什么人手、装备，尽量满足。但记住，你的人只在外围策应，提供信息和支持，绝不能卷入核心行动。山猫这柄刀，要用在刀刃上，也要藏在刀鞘里。”
王钊连忙躬身：“属下明白！定会全力配合山猫，并严守秘密！”
“去吧。”吕世勋挥了挥手，重新坐回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却依旧锐利。“时间紧迫，我要在总攻发起之前，听到狈先生的死讯。或者......永远闭上你的嘴。”
最后一句，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和决绝。
“属下告退。”端木烬和王钊齐声应道，恭敬地退出了议事厅。
走出大厅，来到寒冷的院子里，王钊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全是汗。他看向身旁依旧平静的端木烬，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山猫，堂主这任务......也太凶险了！那狈先生我听说过，身边至少常驻两个武者小成的高手，他自己据说也有些保命的诡异手段......”
端木烬目光看着远处黑暗中起伏的棚户屋顶，眼神幽深：“风险越大，功劳才越大。王香主，堂主既然给了我们机会，我们就要抓住。”
王钊看着他冷静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远超年龄的沉稳和......可怕。他定了定神，问道：“你需要什么样的人手？我手下还有几个好苗子......”
端木烬摇了摇头：“人多反而更容易暴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顿了顿，看向王钊：“当务之急，是先完成堂主交代的另一件事，清理门户。把这三十五区，特别是我们堂口范围内的钉子，都拔干净。你的人手也不够用，刺杀狈先生，我一个去就可以了。”
王钊闻言，精神一振：“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安排！就是把三十五区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些吃里扒外的杂碎揪出来！”
两人低声商议着，身影很快融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之中。
狈先生......是杀还是不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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