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和俄罗斯人长得可不一样。
日耳曼民族可全是金发碧眼的，脸型偏宽方，面部轮廓硬朗。俄罗斯人颧骨突出，鼻梁细长，骨相纤细。
赵氏兄弟再大一点儿，相貌上可没有一点儿日耳曼人的特征。
他俩眼珠偏黑灰色，浓密的深棕色偏黑色头发，骨架不小，身材高大健壮。明显比德国的同龄孩子都高。
詹尼尔冷不丁看到，觉得我家的伙食也搞得太好了吧，瞧把这俩小杂，……种。嗯，小伙儿养的。
赵杏教育赵氏兄弟，要对伯爵一家人尊敬，尤其是伯爵。
两兄弟每次见到詹尼尔，无论是正在打闹还是奔跑，都马上立正、表情恭恭敬敬叫他。
“伯爵先生。”
“伯爵老爷。”
詹尼尔嘴角胡子翘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心里也不得不想，小崽子们，还……挺有礼貌。
*
1908年11月，霍斯抵达后，第一封在庆岛写给赵杏的信，画风是这样的。
“杏。我今天参加植树造林了，总督先生说皇帝想要在庆岛，未来看到大面积的森林。
有很多庆国工人，他们很勤劳，按要求一棵棵种下树苗。
当然，我问了，他们的工钱，可以养活家人的。你别担心。……
我前两天还去了造船厂，厂长介绍说，这里有世界最先进的浮船坞与起重机。
杏，你们国家，也跟德国一样，以后能造自己的船了。……
我住在总督府办公楼，据说是两年前建的。我看了资料，竟然有我家的格瑞尔建筑公司，是我哥哥很早就投资的。
我第一次在这里感受到，这里有我家的感觉。它的建筑风格，很像在慕尼黑、我们萨米尔总部的办公大厦。
据说钢铁这些建筑材料，都是从德国运过来的！……
我家还参与修建了乡村医院、疗养院，还有德国人居住区，这里有我认识的工程师，记得艾斯勒吗？
他曾经是我哥哥的男仆，你在城堡里见过他的。
到处都在开工。
我知道我哥为什么让我来了，好像我也是，被他派来这里干活儿的。……
驻岛的军队有3000多人，配重炮、骑兵，当地老百姓没有打我们的，士兵的安全非常有保障，不用担心。……
我喝了日耳曼啤酒公司酿造的啤酒，和在家里喝的味道一样，真是太神奇了！
这里也有猪蹄吃，名字叫“流亭猪蹄”，和你有一次下厨，炖出来的味道一样。……
杏，让仁、慈两个家伙好好吃饭，长结实些，等我回去，要练兵。”
赵杏认真地读着信，到最后简直要笑死，想起他训练那些孩子的样子，就历历在目。
随信带来的照片有城市建筑、海滨、树林，看上去很干净。
不过，脏乱差些的庆国人居住区，霍斯肯定没拍，因为他没机会去。
信里还给了她一件礼物，贴了“胶州”邮票，邮局盖戳的明信片。
霍斯还让艾徳勒克回国的商船，带了崂山的绿茶、大煎饼给赵杏。
可是那干燥的煎饼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染了海上的潮气，有些发霉，难以下咽。
而与八年前八国联军的混乱不同，为满足德军需要，当局修建了水兵俱乐部，对性服务进行严格管理、频繁体检，禁止士兵骚扰平民女子，也避免士兵得病。
这个问题哈德里在出发前，就现身说法严肃告诫了霍斯。而霍斯显然，也对俱乐部的相关服务，敬而远之。
他的心里，有一个从少年时代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
他要用干干净净的身心，有一天，与她相遇。
*
很快，12月，霍斯的第二封信又来了。
“杏。庆岛第一所大学明年要开办了，现在在修建，名叫德华大学。你是不是一直遗憾没有上大学 ?
唉，都是那两个小家伙坏的事，不然，你那么爱学习，也会上大学的。我哥哥肯定会想办法送你去的……
这里还要修一个天主教女子学校，还是有格瑞尔地产公司的投资，我哥哥到底在这里干了多少事啊！
我简直就是他派来的一个项目经理！
他还要求我给他经常写信汇报，多拍些工地照片，被我严辞拒绝了，我可没那时间。……
不过，还有人不断过来开鸦片馆，总督先生竟然同意了。
四年前当局就对鸦片实行高税专卖，将输入售出权，交给一个庆国商人专办，那个“立升官膏局”一直在公开贩卖鸦片。现在，还有别的商人来了。
我哥哥多年前就知道了这件事。他很生气，说不要让他们开，这个城市不应该开这个。
唉，现在大街上烟馆不少了。德国驻军和这里的巡捕是合作巡逻的，我是不是要听哥哥的，背后搞点事情让它关门。
杏，你说呢，你有什么办法？……
我还从来没有打过庆国人，连骂他们都没有，我可怎么下手。……
杏，你最近在做什么？仁、慈很调皮捣蛋吗？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敢给你闯祸生事，我回去会狠狠练他们的。……”
此时，去庆岛投资的德国洋行已经很多。
从西药、染料、绒线、布匹、针线到汽车轮船，甚至军火，都在它们的经营项目中。
并且，这些洋行向欧洲出口花生、核桃、棉花、猪鬃、生牛皮、草辫、陶瓷、煤、铁、铜……卖的种类还挺多的。
*
赵杏1909年1月回信。
“霍斯，抽鸦片的人，要想办法把他们轰出去。庆岛不应该欢迎这样的人。
我跟哈德里先生也说了这件事，他说会想办法的。……
我不遗憾没上大学，哈德里先生说，明年等仁、慈上学了，要送我去职业学校，学一些办公室的工作技能。
我好期待呀，不知道都会学些什么。……
德华大学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建成什么样了，能寄照片过来吗？
你们士兵会去大学里吗？里面已经有女学生了吗？
她们还裹小脚吗？你能不能跟一个女孩子合个影，寄来照片看看?……”
*
霍斯1909年3月回信。
“杏，你以为庆国的女孩子，都跟你一样大方勇敢，敢跟德国士兵直接接触吗？她们太胆小太害羞了。
我会说汉语。上次，想送给一个女孩巧克力，对她友好微笑，可是她看着我半天，就是不敢拿，最后还跑掉了。
她好像不是小脚。
和这里姑娘的合影，我很难弄到，你就别惦记了。……
杏，太遗憾了，我没能阻止开鸦片馆。现在已经开了有好几家了。
抽鸦片的人太可怕了，他们的样子实在是很丑陋。
我知道你和我哥哥，为什么那么讨厌这件事了。……”
*
德国这几年人口增长很快，教育设施越发完善，艾徳勒克陆续承建了拜罗特伊市及邻近城市几个小镇的学校。
哈德里将仁、慈二人送进镇小学去读书，这下两个小子入学，就没有任何国籍障碍了。
赵杏不用再照顾他们，哈德里就送她去职业学校，学习用打字机、速记各种秘书工作技能，她还可以做德语和汉语的翻译，还要学英语。
哈德里想让她毕业了当自己秘书，这是一个相当好的工作机会，比她当女仆的薪酬会高两三倍。
赵杏说过她不想结婚，如今依然是这样想的，艾徳勒克就是她的家人，会保护、也会与她生活一生。
如今，想在哈德里身边工作的金发碧眼漂亮女子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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