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先生指着刚刚埋好的新坟头说:
“这个坟,对大房头的子孙不好,费女人。”
此刻,所有房头的人都跪在坟前,没有哭声,白花花的一大片,
风水先生刚说的那句话,只有大房头的人思索着。
可是谁也没有表态,依旧跪着等待着葬礼的落幕。
这黄土堆下的坟里,埋的是刘福平的爷爷,
一个在旧社会吸大烟,卖完田产,到处逃难的人。
刘福平才十几岁,他对爷爷的所做所为浑然不知。
对于风水先生说的话,更是不懂,也不在意。
刘福平他大(父亲)是老弟兄几个中的老大,就是所谓的大房。
到刘福平这辈,他们姊妹六个,
他是姊妹中的老三,
同时,刘福平也是家里男孩中的老大。
由于家里极度困难,大姐和二姐早早的就嫁人了。
在那个年代,一天书都没读过的他,和其他人一样,在生产队挣工分。
由于年龄小,他被安排在村里的马圈窑,
给村集体养马,养骡子,做了饲养员。
刘福平生来大个子,长得特别结实,力气大,是天生出力的一把好手。
他饭量大的惊人,在那个年吃不饱的年代,饭量越大,饿死的几率越高。
那时候的马和骡子比人重要。
干完活的马和骡子都有黑豆吃。
刘福平在给马和骡子喂料时,总是偷着吃。
一到晚上,黑豆吃多了,放屁成了他最害怕的事。
因为睡在马圈里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其它的饲养员。
只要放屁多,其它人就会明白,这个人肯定偷吃了牲口的料!
这样一来,第二天就会被告发,村里就会批斗。
所以,他只要偷吃了马的饲料黑豆,他总是躲在外面,
等肚子不胀了才回来睡觉。
刘福平可能是天生养牲口的料,
他养的马一年生一头骡子,从来不耽搁。
第一年做饲养员,他才十四岁。
但是,他喂的三匹母马,都生下了骡子。
按照村里的规定,只要是产下骡子,每头奖励三元。
这一年,刘福平不但挣到了工分,还分到了九元。
在当时的这九块钱,对于一个极度困难而且人多的家庭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但是钱还是没有粮食有用,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其他的饲养员是既嫉妒,又没办法。
他们养了这么长时间,不是生下骡子夭折,就是根本配不上。
第二年,几个饲养员就向村里集体辞职,去养牛养骡子了,
把村里的七匹马都留给了刘福平。
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刘福平,
他不怕一个人喂不过来,他没有推辞,就答应了。
在他看来,不就是多出力吗,
虽然生在那个吃不饱的年代,但是他总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当饲养员第二年的他,七匹母马都配上了种,
到后来全部产下了骡子,而且个个都活了,他是养什么成什么。
这一下子,他成了远近闻名的饲养员。
村里的牲口,在刘福平的照料下,得到了扩充,
让外村的人很是羡慕,
在牲口比人还金贵的年代,谁不羡慕呢!
每年给家里挣了工分,还往家里拿不少钱,
就这样子,家里的口粮还是不够吃,主要是劳力少,吃的人多。
劳力就他和他大(父亲)两个,
弟弟妹妹还小,挣不了工分。
刘福平大(父亲)还是个木匠,
刘福平为了多挣工分,
白天照料牲口,晚上就和他的弟弟刘福田跟着他大学木匠,
主要是帮着多干点活。
慢慢的,弟弟妹妹们也都大了。
刘福田也学会了木匠,能为家里挣来工分了。
肚子里常年没有油水的刘福平,
在一次去农业社库房领东西的时候,
他看到了油用坛子装着,
说实话,长了这么大,用坛子装油他是第一次见。
刘福平四处张望,正好库管员不在,他实在忍不住了,
就用一旁的铁勺子,在坛子里舀了一勺子油,竟直接喝了下去,
一勺子还不过瘾,他又喝了一勺子。
喝完就拿着东西走了,心里的那个高兴。
可是当他回来,喂完牲口后,就出现了拉肚子,
这一晚上,被肚子折腾的都没有睡。
第二天,库管员从铁勺子上粘的油,才发现了这件事。
刘福平被农业社的村领导叫去一顿批评,还开了批判会。
这样一来,村里,周围的村子,十里八乡都知道他偷喝油的事,
这也成为他一生的笑料!
有时候几个村一起干活的时候,还有羡慕他的村民问:
“喝油是啥滋味,香不!”
他大(父亲)知道他偷喝了油,而且拉肚子,把喝下去的油全拉了,
心疼的说:
“闻都闻不到的油,就被你给糟蹋了。”
刘福平有个常人没有的天性,
就是遇到天大的事,他都不会发愁,
用老人们的话说,就是心宽,
宽到有人骂他,他也是笑着的,被人误认为是个傻子。
他也不会骂对方,一辈子都保持了下来。
刘福平到了二十岁这一年。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那个风水先生说过的话,
像魔咒一样,开始在刘福平的身上灵验了。
到了生儿育女的年龄,他大(父亲)也早就为刘福平张罗了。
他大说:
“我托了人,在李沟给你说了个亲事,比你小一岁,人家要三十元的彩礼,下半年就把人接过来。”
父母的话就是圣旨,不容反驳,
刘福平没有说啥,听着他大的安排。
他母亲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早就为儿子做好了新被子和新衣服,
被子和衣服是刘福平的两个姐姐出门时,特意要的,可以说是用两个姐姐换的。
两个姐姐,一个换了一床被子,一个换了一套衣服。
一家人在忙碌了半年后,终于到了迎娶的时候。
一大早,天刚亮,村里就去了五个人,带着彩礼,牵着队里的那匹黑枣马就出发了。
太阳刚出来,迎亲的队伍就回来了,
那时候没有招待人的一说,
他母亲只是简单的做了一顿饭,招待了一下迎亲的人。
从来没有见面的两个人,只是在这一天晚上才见的面。
刘福平的媳妇也是个高个子,
身子很结实,长的也可以,在娘家也是个干活的好手。
他们的婚房,就是院子里的那间西房。
房子四面的墙,是用黄土夯起来的,房屋顶是他大自己烧制的不规格的瓦片,
房只有门框,没有门,因为没有木头。
虽然看着是一座房屋,可一下雨就漏,
刘福平的媳妇嫁过来后,才知道她的将来,只能过这种日子,
这让想着结婚可以跳出苦难的媳妇,却又跳进了万丈深渊。
她心里已经是十万个不愿意了。
可是那时候,谁也选择不了自己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新婚之夜,媳妇连哭带骂,基本上就折腾了一夜。
刘福平他大和老伴也是一夜没有睡觉,无奈的坐了一夜。
直到天亮,刘福平的母亲准备用当婆婆老一套的办法,教训这个刚来的儿媳。
可是事世变了,婆婆教训儿媳妇的年代早就过了。
当她行使婆婆权利的时候,
儿媳比她还厉害,
一个小脚老太太,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
气的坐在门口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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