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妹妹干脆的答应照看侄孙子上学后。
福平的手在口袋里摸索出五百元,他把五百块钱塞进妹妹的手里说:
“这些钱你拿着,等过完年学校报名的时候,你给娃把名报上。”
小会把钱退了回去,她说:
“哥,时间还早着呢!你把钱拿上,我到时候给娃就把名报上了。”
小会知道哥哥不缺钱,但是娘家现在四分五裂,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件事她还是能做到的。
福平又说:
“我来一趟不容易,你把钱留下,用的时候方便!再说你现在还供着几个孙子上学呢!我有钱。”
在福平的反复劝说下,小会终于红着眼圈把钱收下了。
小会说:
“哥,你说我们姊妹七个,就你们三个成了这个样子,你命苦,我二哥也命苦,现在我三哥家也成了这样。”
福平长出了一口气说:
“越活越不会活了,不想那些事了,想也没用,把眼前的顾好就行了。”
和妹妹又拉了会儿家常,福平就带着孙子,踏上了回家的班车。
福平这辈子,好像就没顺过。
第一个媳妇嫌他家穷,跑到西安了。
好不容易娶了第二个媳妇却又得病死了,还留下一屁股饥荒。
他咬牙外出给人做活,起早贪黑干了三年,才把饥荒还清。
后来在大姐的操持下去了凤英家。
本以为能安稳过日子,可以留个后,可四年时光,等来的却是一场空。
这些年,他靠着放牛放羊,一边资助着和他没关系的燕南和燕北,一边帮着弟弟根田拉扯大了两个侄儿。
本想着娃娃们都长大了,自己能歇口气,可侄儿刘阳厂里的一场火灾,又把他拖进了深渊。
他不得不把养了好几年的牛羊全卖了,多少帮一点是一点。
这边刚消停,二弟福田又出了事,本想着福田有个孝顺的女儿,可以安享晚年,可他没有好命享福,没多久就去世了。
三弟根田为了儿子的事,整日恍恍惚惚,被确诊为精神分裂。
弟媳妇受不了这打击,整天想着儿子,带着有病的根田去找儿子。
好好的一个家,如今就剩下他和年幼的侄孙子两个人。
苦难就像一直缠着他和这个家一样,从来没放过他。
可福平从来没有抱怨过,再苦再难,他也没低过头。
班车到了,福平和侄孙子下了车。
还没走到家门口,一股刺鼻的臭味就飘了过来。
侄孙子皱着小眉头说:
“大爷,臭!”
说着用小手捂住了鼻子。
走到大门口时,福平也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大门上、墙上,甚至地上,全是茅坑里的屎尿。
黄的、黑的,黏糊糊地挂在上面。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泼的!
平时性格温和的福平,心里一阵愤怒,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
他让侄孙子站在远处,自己则大步走到村子中间的麦场里,大声的骂了起来:
“那个狗日的把粪泼到我家大门上?老天爷看着呢!欺负人也没有这么欺负的!”
他骂了足足半个小时,越骂越气,脏话一句接一句从嘴里蹦出来。
村里人听到动静,都出门看着,却没人敢上前劝。
就在这时,村里的刘应生气冲冲地从屋里出来,指着福平的鼻子吼道:
“骂够了没有?我还没找你,你倒先骂上了,没完了!”
福平一看有人承认,火气更大了,冲上去就要理论:
“我把你个猪变的!你就不是个人养的!有啥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往我家门上泼屎?你做这种缺德事,就不怕报应吗?”
刘应生也加入了对骂中:
“你家没做缺德事,咋会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是报应,活该。”
两人越骂越凶,尤其是刘应生,一直揭着福平家的短。
村里人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赶紧上前指责刘应生。
几个人赶紧把他们两个拉开。
冷静下来后才了解到, 原来,刘应生家地里的花椒树被什么东西啃了树皮。
他琢磨来琢磨去,就认定是福平的羊干的。
一气之下,就做了这缺德事。
福平听后喘着粗气说:
“这会儿大家都在,我现在就去把羊赶上,如果真是我的羊啃了树,我给你赔,如果不是,你必须给我个说法,这事没完!”
刘应生也不甘示弱,他说:
“不用你赶羊,大伙儿都跟我去地里看,是不是羊啃的一眼就知道!”
就这样,福平背着侄孙子,村里人跟在后面,大家来到了刘应生家的花椒地。
一到地头,福平就指着地里的草说:
“大伙儿看看,如果是我的羊啃的树,这地里的草早就被啃光了,你们看这地里的草好好的,有一点羊吃过的痕迹吗?”
他心里坦荡,自己的羊从来没在这片放过。
刘应生脸一红,强辩的说:
“进地看树!看树就知道了!”
大家刚走进地里,草丛里突然窜出好几只兔子,吓得四处逃窜。
再看那几棵被啃的花椒树,树底下还留着兔子啃过的新鲜牙印。
真相大白,村里人纷纷指责刘应生:
“你这不是冤枉人吗?”“太缺德了,平白无故用屎尿泼人家大门!”
刘应生傻了眼,低着头一言不发。
福平这才恍然大悟,刘应生哪里是为了树,分明是故意找茬!
十年前,刘应生的父亲去世,找阴阳先生看坟地,偏偏看中了福平家的一块地。
刘应生提着烟酒上门,让福平把地让给他家。
福平当时就说了实话:
“我没有娃,将来死了不能进祖坟,这块地是我给自己留的,一旦让出去,将来我死了,连个埋的地方都没有!”
刘应生不肯放弃,一连上门三次,福平都没松口。
从那以后,刘应生就记恨上了他,平时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以前福平家还没这么落魄,他不敢怎么样。
现在知道福平没了靠山,就故意来欺负人。
福平看着低着头的刘应生,生气的说:
“走,我家门上的屎怎么泼上去的,你就怎么给我弄下来。”
刘应生没敢反驳,灰溜溜地回家挑了两桶水,拿了把笤帚,蹲在福平家门口,一点一点地把门上的屎尿刷干净。
好在福平家的门是铁门,要是木门,恐怕就得换新的了。
这件事总算了结了,福平一看太阳,已经过了放羊的时间。
他顾不上歇口气,赶紧带着侄孙子,向羊场走去。
不一会儿,远处的山上,传来福平不太着调的秦腔。
福平用怒吼的方式宣泄着心里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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