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尘将三颗幽冥轮回果郑重收好，仿佛那不是足以引发浩劫的禁忌之物，而是三枚亟待雕琢的璞玉。他对于“轮回丹”的宏伟构想，显然比探索魔渊本身更让他兴致盎然。
“清心仙莲……定魂神铁……”他一边嘀咕着这两味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辅药，一边扛着血牙刀，目光灼灼地扫视着下方翻涌的魔渊，那眼神不像是在审视绝地，更像是在自家库房里搜寻可能被遗忘的炼丹材料，“说不定这下面就有呢？帝陨之地嘛，总该有点陪葬的好东西。”
苏如夜默然跟在他身后，对于他这种将帝陨魔渊自动代入“帝级藏宝库”的思维模式，已然有些习惯性的无言。她更多的注意力，仍停留在方才那惊鸿一瞥的暗金碑座和自身血脉的异常悸动上。这魔渊，藏着远比轮回果更让她心神不宁的秘密。
周尘说干就干，抬脚便欲向那雾气最浓、气息最凶戾的深渊边缘踏去，似乎打算就这么直接跳下去搜寻“炼丹辅料”。
然而，就在他脚步即将迈出的瞬间——
“嗡……嗡……嗡……”
魔渊深处，那低沉悠远、直抵神魂的嗡鸣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声，而是连绵成片，仿佛有无数沉睡的古老存在在同一时间被惊醒，发出了不满的呓语。
整个魔渊的黑紫色雾气如同被一只巨手疯狂搅动，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沸腾！无数扭曲的阴影在其中疯狂穿梭、凝聚、又溃散，周而复始，散发出一种极度躁动不安的气息。
那原本被周尘一言喝散的恐怖威压，再次缓缓凝聚，但这一次，并非针对于他们二人，而是弥漫在整个魔渊上空，仿佛在积蓄着某种更大的、更不可测的变化。
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法则低啸声开始从深渊底部蔓延上来，声音尖锐却并不刺耳，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扰乱人体内气血与元神运转的频率。
苏如夜脸色微变，立刻凝神守心，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法则低啸。她感觉到，魔渊的“愤怒”似乎正在转化，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诡异的……“苏醒”前兆？
周尘也停下了脚步，眉头再次蹙起，这次带上了几分真正的不悦。
“没完没了是吧？”他盯着那沸腾的魔渊，语气有些不耐烦，“本皇不过是想捡点破烂，至于这么小气？又是低语又是嗡鸣，现在还要开音乐会？”
他侧耳倾听了片刻那扰人的法则低啸，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哦——本皇知道了！”
他猛地一拍手，吓了旁边正全力抵御低啸的苏如夜一跳。
“定是那陨落的老家伙感知到本皇这新帝驾临，心有不甘，残念沸腾，故而引动这魔渊异动，奏响这……嗯，‘旧帝的哀乐’？”周尘自行完成了逻辑闭环，并且觉得非常合理，甚至点了点头表示对那位“老家伙”音乐品味的认可，“调子还行，就是太悲切了些，不够昂扬，不符合本皇的开国气象。”
苏如夜：“……”她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跟上这位的思绪了。
周尘却似乎被自己的解读激发了灵感。他清了清嗓子，面对着那沸腾躁动、仿佛随时可能爆发更大恐怖的魔渊，朗声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再次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嗡鸣与低啸，清晰地传荡开来：
“下面的老前辈，听着！”
“时代变了！你那套悲春伤秋的调子过时了！”
“今日，本皇于此，便为你这旧时代的终曲，添上一段新纪元的序章！”
说着，他并未动用任何力量，只是纯粹地、带着一种宣告般的语气，即兴哼唱起一段调子。那调子古怪至极，不成韵律，时而高亢如龙吟，时而低沉如鲸落，杂乱无章，却偏偏透着一股无法无天、舍我其谁的霸道与肆意！
这古怪的调子混入那魔渊的法则低啸与嗡鸣之中，不但没有被吞没，反而显得异常突兀和……具有侵略性！就像在一场庄严的葬礼上，突然闯进了一个踩着滑板、放着摇滚乐的少年。
魔渊的沸腾骤然一滞。
那些扭曲的阴影仿佛都愣住了，穿梭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那弥漫的恐怖威压和法则低啸，也出现了片刻的紊乱，仿佛被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新纪元序章”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苏如夜怔怔地看着周尘在那里对着魔渊即兴“创作”，感受着周围那诡异而混乱的能量场，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
这帝陨魔渊积攒了万古的死寂、怨念与悲伤，恐怕……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闯入者。
它或许准备好应对恐惧、应对贪婪、应对敬畏、应对毁灭……
但它绝对没有准备好，应对一个把它当成“邻居”并试图用跑调的歌喉进行“友好交流”的……疯子。
周尘哼完了那段即兴的“序章”，似乎对自己临时充当“作曲家”的表现颇为满意。他拍了拍手，对着暂时陷入“呆滞”的魔渊，做出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好了，哀乐也听了，新曲也赠了。”
“礼节已到。”
“老前辈，安息吧。你的遗产，本皇会好生利用，绝不会堕了帝级的名头！”
说完，他不再理会魔渊那变得极其复杂、仿佛在“懵逼”与“暴怒”之间反复横跳的气息，转身对苏如夜一挥手，意气风发：
“走！苏姑娘！旧帝的哀歌已毕，该去谱写咱们的新皇之始了！”
“目标——渊底！搜刮……呃，探寻帝陨真相与遗产！”
他扛着血牙刀，大步流星，竟真的寻了一处地势稍缓、雾气略薄的方向，准备正式深入这令万灵惊惧的帝陨魔渊！
苏如夜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仿佛被他的“新纪元序章”噎得暂时说不出话的魔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翻腾的荒谬与惊悸，默默跟上。
这帝路开局，着实……超乎想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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