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老两口一上午一直在一起,在几个地方来回奔波,但宫母一句话都没有搭理过旁边的人。
她始终抿着嘴,目不斜视,把他当成了空气。
宫父又愧又悔,这几天着急上火,嘴边都冲起了泡,他几次开口,都被无视。
自从早上和儿子打完那个电话,老伴说了一句“这下你满意了”,就再也不理人了。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本来出门都不愿意带着他,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穿外套换鞋,看都不看他一眼。
保证了半天,她才默许自己跟上,却依然当他不存在。
这几天一想起那孩子那天的脸色他就后悔。这个年纪就没了父母,自己还偏偏往人家心窝子里扎,说的那叫什么混账话。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愧意磨得他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生怕那孩子因为自己的话出什么事,那样别说儿子不会原谅他,他自己都过不去。
夫妻俩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文雯给的地址,敲门后他们还趴在门上试图听里面的动静,但什么也听不到。
只能重复敲门,重复侧耳倾听,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宫母急得又想打电话时,门突然开了。宫澈站在里面,什么也没说,只是侧身让父母进门。
宫母放下包,看着没精神的儿子,伸手抚上他的脊背,安慰性地轻轻来回抚摸,小心翼翼地问:“没事吧?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快把妈急死了。”
宫澈淡淡地说:“睡着了,没听到,手机不知道扔哪了。”沙哑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宫母心疼得不行:“吃饭了吗?让你爸去给你煮碗面条,吃点吧。”
宫父也心疼,但篓子是他捅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凑上去。一听煮面条,他马上就找厨房在哪,像是得了赦令。
看见锅里那两个表皮都干了的煎蛋,他心里不是滋味,这是连早饭都没吃。
他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面条。这里的厨具他用不惯,折腾了好一会,才煮出三碗面来。
那两个煎蛋被他仔细煮进面里,全盛进了儿子的碗里。
饭桌上,宫澈除了脸色苍白,表现得已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他甚至还能对着母亲笑一笑,虽然那笑容勉强得让人心酸。
儿子没有像想象中那样不理他们,但这副强打精神的模样更让人心里难受。看着儿子眼底的疲惫,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默。宫澈放下筷子后,立刻被拉到沙发坐下。
收拾碗筷的是看了半天脸色的宫父,动作小心翼翼。
宫母憋了好久,等儿子吃完才敢问出盘旋已久的话:“怎么回事?是不是回来之后吵架了?”
宫父竖着耳朵听,以他现在没人搭理的情况,要是听漏了,更没人会告诉他。
他刚把碗筷放进水池,就听见儿子轻声说:“没吵架...他脾气好,我们不吵架。”宫澈的目光落在那个修补过的陶土摆件上,眼神黯淡。
宫母看着他走神的样子,追问:“那怎么了?没吵架怎么就...”
宫澈勉强笑笑:“我想让他和我闹,和我吵...可他不。”
宫澈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又怎么和我吵呢?因为我的家人看不上他?因为我的自作主张?他知道我带他去是想得到认可...他知道我没料到会这样...”
这些话像在亲手撕开伤疤,血淋淋的痛苦暴露在空气中,比藏在心里更疼。
宫澈看着母亲,眼圈红了:“他不怪我,也不怪你们...他在怪自己。我该去找他的,他状态差得让人害怕...可我没脸见他。”
他捂住脸,声音哽咽:“我因为没有安全感,让他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从来都没有一点不耐烦。我为了逼他出国,和他分手过...可回来后他还是原谅了我,或者说...从来就没怪过我。”
情绪终于崩溃,宫澈抽噎着:“他受伤过,生病过,都是因为我。明明都好了,明明我承诺过...可我还是没做到。爸说得对,他年纪小,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走出那一步,我不负责任...”
眼泪从指缝间滑落,宫父站在厨房门口,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
他终于明白,自己那些话在儿子心里留下的伤有多深。
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宫澈缓了好一会,才抹掉眼泪,用力搓了搓脸。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宫澈干脆把所有事情都摊开:“这几年寄回去、带回去的东西都是他准备的...这个房子他也出了一半...我一年四季所有的衣服都是他精挑细选的。”
在父母震惊的眼神中,他继续道:“这次让爸来体检也是他一直提醒的...收拾房子、联系朋友托关系、偷偷到医院陪我、做饭让我带过去的都是他...他从来没要过什么...我的付出在他那里什么都不算。”
字字句句都是林琅对他的爱。
但任谁都能听出来,宫澈每一字每一句都在说我也爱他啊。
宫澈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宫母听得越来越心酸,她怪自己之前没有和老伴好好再说一说,最后把事情弄成这样。
宫父则完全愣在原地,愧意像潮水般涌上来,把他淹没。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好像谁都有错,又好像谁都没错,一切都是爱与爱无声的对抗。
喜欢偏不让后来者居上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偏不让后来者居上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