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总工走后，黄不凡也没有久留，告辞闫书记出来，直接朝龚院长——不，现在的龚局长家走去。
来到龚院长的家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龚大哥，来客咯……”
开门的是黄大姐，看到黄不凡，露出满脸的惊喜：“老弟，你怎么这么晚来了？快请进，吃饭了没有？没吃的话姐给你做去……”
不得不说，这黄大姐真把黄不凡当成弟弟了。
这里面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既有黄不凡以前帮过龚局长大忙的缘故，更多还是黄德志的原因。
黄德志在县医院的时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医生。但被安排去沂溪卫生院后，短短的两年时间，沂溪医院已经成了华安二医院，黄德志也成了副院长，这都是沾的黄不凡的光啊。
黄不凡赶紧说：“黄姐，别忙活了，我从闫书记那里出来，你说能饿肚子么？大哥在家吗？”
黄大姐说得这么客气，黄不凡自己也不会生分，自然地把两人的关系又拉近了几分。
黄大姐笑着说：“他在洗澡呢，马上就好了，你先进来坐。”
坐下后还没喝茶，龚局长擦着头上的水出来了，一边擦水一边说：“不凡，今天怎么这么晚？”
黄不凡笑着说：“我这人是个劳累命，上午去了地区，下午来的县里。事情刚刚搞完，总得来看看你这个大哥吧。”
龚局长哈哈大笑：“你我兄弟间说这么客气干嘛？不过你这话我爱听……”
两人点上烟，黄大姐也端来了西瓜。这年代有西瓜吃的人家不多，黄大姐说：“我娘家就在城关的烟竹大队，家里种了点西瓜，我今天回去摘了一个来了，你尝尝。”
黄不凡也不客气，拿起切好的西瓜就啃。还别说，夏天的晚上，吹着凉风吃着西瓜，确实不是一般的爽。
龚局长心情很不错：“不凡，算起来，我们认识也才两年。这两年来，老哥我可是要感谢你啊。”
黄不凡赶紧拦住：“龚老哥，你我兄弟间怎么能这么说。如果一定要说，也只能说是我们对脾气而而已。
这两年来，我不也打了你很多秋风么？你又是给人又是给器械，要不然沂溪医院哪有今天？”
龚局长却还是说道：“不瞒你老弟，我在卫生局干得还是挺顺心的。闫书记虽然要求严，但都是就事论事。
我们这些部办委局的头头，只要事情办好了，他能给我们更多包容。我相信，今后的华安只会越来越好……”
龚局长这样的人，曾经是县医院的院长。虽然技术未必有多么高，但在这个年代，确实算得上技术型干部，比起那些大老粗领导来说就要好太多了。
两人聊了一阵，黄不凡突然问道：“姜局长这段时间去哪了，我觉得很久没见过他了，他也没个什么消息的……”
因为黄不凡的关系，龚局长和姜局长也走得近：“他可是个大忙人，出差有一个多月了，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黄不凡今天不是来打秋风的，主要就是联络下感情，聊了两个小时就告辞离开，还是去住招待所合适点。
第二天上午，肖总工把电话打到了招待所：
“黄院长，昨晚聊的事，经过我们木石溪水库指挥部连夜讨论，基本同意了那个方案，这两天就会去你们厂里具体讨论。”
黄不凡大喜，说自己这就回去通知水泥厂的领导，让他们做好准备。两人还约定时间，木石溪水库的人后天就会到黄家湾。
事情终于有了眉目，黄不凡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心情好了，车速也比平常快很多。一个小时多点，就到了牛角塘，再走那么半个小时就能到家了。
可前面竟然堵车了！
这年代，堵车还真是很难见的场面，尤其是华安和梨水这样的山区县，就算是国道也没多少车跑。
前面停了五六辆车，黄不凡以为是出了车祸，于是把车停在路边一点，走到前面去看动静。
他开的是雷同军那辆吉普，还挂着军牌呢，自然有人看到了他从车上下来，偷偷地打量他。
前面路边围着一大堆人，黄不凡走过去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在哭天喊地。
有人看到他从军车上下来，自动给他让开了点路。
黄不凡这才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抱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在哭喊，旁边还站着六七个小子，个个垂头丧气。
女人怀里的男孩一动不动，就像死去了一般。围着的人群没有一个不在唏嘘叹息的。
就那么十来秒钟，黄不凡大概听清楚了原委。
那个男孩和旁边站着的玩伴一起玩，大家都在河边草滩上放牛，他被选中去“看瓜”。
这可不是真的看什么瓜，而是让他弯着腰头放在两个膝盖中间，还要用绳子绑住。
然后把他倒挂在水牛角上，水牛一走，挂在牛头上的孩子就一晃一晃的，看上去就是个吊着的冬瓜。
孩子们玩这个游戏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可这一回出了事，那头性子好的水牛突然爆发走得急了，孩子被颠了几个来回。
等到大人帮着把牛拉住，把孩子解下来，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
孩子的父母听闻消息，跑过来呼天喊地，跟着玩耍的孩子们也吓破了胆，站在那里被自己的父母骂着打着。
可虽然是孩子们闹的事，可难道就把那几个孩子打死赔罪不成？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死了’的孩子的父母也只知道哭，说不出什么其他话来。
黄不凡心里也是无奈，这个时候的农村孩子，不都是这么玩闹的吗？可真要出了大事，那就是好多个家庭的不幸啊。
心里想着，不由得又多看了那个软塌塌的孩子几眼。
突然，黄不凡不知道是自己看花眼了还是咋的，反正就是觉得孩子的手指动了一下！揉了揉眼却又没了动静。
既然有了疑问，赶紧运起透视眼查看了孩子全身。终于发现，孩子还有点微弱的心跳！
黄不凡顾不上了，赶紧冲过去大喊：“大家别吵，让开一点，孩子还没死，应该还有救！”
正在哭喊着的孩子父母马上也不哭了，旁边看热闹的人短暂安静了几秒钟，随即又议论纷纷：
刚才有好几人看过呢，赤脚医生也看过了，孩子真没了，你好心也没必要哄大家吧……
黄不凡也没时间解释，直接冲到孩子面前，一把就把孩子抢到手里，平放在地上，嘴里大喊：“让开一点，透点风进来……”
马上有几个手里摇着蒲扇的老人走过来，一边把人往两边推，还朝着黄不凡和孩子扇风：你这个客要是能救活这个孩子，我们牛角塘给你修庙立碑……
黄不凡也不说话，伸手就给孩子做起了胸外挤压，按几下又停下来做两次人工呼吸。
坚持了一两分钟，再观察孩子情况，发现心跳又强了不少，心里的希望又大了，继续给孩子复苏。
周边的人看出了点蹊跷，现场一片寂静，都瞪着眼睛看着呢。
一直复苏了十分钟左右，突然一声“哇”的喊声响起，竟然是从孩子嘴里冒出来的！现场顿时就炸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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