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艘船的船体在纳瓦罗拼尽老命的左满舵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如同离弦的箭矢,猛地调转船头,朝着那信号闪烁的、被巨大礁石半掩的狭窄凹坑冲去!船底龙骨甚至擦过水下隐藏的锋利岩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巨大的惯性让船舱里所有人东倒西歪。
几乎就在船头转向的同一刹那,毁灭降临!
轰——!!!
一道粗大得如同地狱熔岩柱的暗红色光柱,撕裂浓雾,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审判意志,狠狠砸在船只前一秒还停留的海域!
那片嶙峋的礁石如同黄油般瞬间气化、消融,墨绿色的海水被蒸发出一个巨大的、翻滚着暗红能量气泡的恐怖空洞!
轰轰轰轰!!!
紧随旗舰主炮之后,无数道稍细但同样致命的暗红光束,如同死神的暴雨鞭挞,密集地覆盖了锈锚湾沿岸!礁石在圣光中粉碎、崩塌!黑色的岩壁被炸开巨大的豁口,碎石如同炮弹般四射!海水被煮沸,升腾起混合着硫磺与焦糊味的滚烫蒸汽!整个海岸瞬间化为一片充斥着毁灭光焰、碎石飞溅、浓烟与高温的炼狱!
幸亏之前林恩已经要求船只隐蔽,船员上岸,否则这一波袭击下来肯定会损失惨重。
纳瓦罗驾驶的船只险之又险地擦着毁灭光柱的边缘冲过,船体被狂暴的冲击波蹭到,几乎要侧翻!
纳瓦罗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和几十年与大海搏斗的经验死死扳住舵轮,青筋暴起!船身擦着几块如同獠牙般刺出海面的礁石,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声,最终像一条搁浅的鲸鱼,带着巨大的惯性,船头狠狠撞进了那个发出信号的狭窄凹坑边缘!
剧烈的撞击让所有人摔得七荤八素。船头略微变形,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和腐烂海藻味的海水疯狂涌入。
“弃船!上岸!快!”林恩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混乱中炸响。他第一个跃上湿滑、布满苔藓的礁石,反手一道凝实的冰墙瞬间封堵住船舱涌入海水的破口,为后续的人争取了宝贵的几秒钟!
水手们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翻出船舷,扑向凹坑内部相对安全的礁石平台。苔丝抱着“星核”被林恩一把拉上岸。纳瓦罗是最后一个跳下来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几乎被礁石卡死、船头严重损毁的船只,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痛惜。
凹坑内部远比外面看到的要深,也更为隐蔽,像是一个被巨大礁石掏空的不规则洞穴。此刻,这里挤满了人!
数百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麻木的流民!他们瑟缩在冰冷的岩石上,如同受惊的羊群,被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炮击吓得魂飞魄散,但一个个强忍着哭喊竟没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有最靠近洞口的位置,站着十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瘦高、穿着毫不起眼的灰褐色粗麻布斗篷的男人。兜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他手中紧握着一枚闪烁着稳定冰蓝光芒的晶核,正是刚才发出信号的那枚。他身后的人同样装扮低调,气息收敛得近乎不存在,如同融入岩石的阴影,只有偶尔扫视流民时,眼中才会闪过鹰隼般锐利的光芒。这就是奥古斯丁派出的教谕院的“静默者”!
林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兜帽男人,一步跨到他面前,无视了身后洞外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和礁石不断崩裂的巨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一丝压抑的怒火:“你的人呢?为什么只有这么点?时间到了!舰队就在外面!我需要你们的力量!立刻组织防御!掩护流民登船!”
他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岩石上。在这种绝境下,每一秒都意味着死亡,他需要这支奥古斯丁隐藏的力量立刻发挥作用!
兜帽男人——静默者的首领,缓缓抬起了头。兜帽的阴影下,露出一双深邃得如同古井的眼眸。那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面对毁灭炮击的惊慌,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能穿透炮火的轰鸣,清晰地传入林恩耳中:
“林恩·辉耀领主,我是‘影子’。”他报出了一个代号,声音毫无波澜,“我们的任务,是引导、隐蔽,并在最后时刻发出信号。仅此而已。”
林恩瞳孔一缩,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升腾:“仅此而已?看着他们被炮火撕碎?看着我们全军覆没?奥古斯丁派你们来是当观众的吗?!”
“圣裁庭的‘净罪者’主力舰队在此。”影子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任何属于教谕院的独特力量痕迹——无论是神术、魔法、还是特殊的战斗技巧——一旦暴露在阿斯特拉眼前,都将成为马尔萨斯撕毁一切协议、彻底清洗教谕院的铁证。奥古斯丁院长承担不起这个代价,教谕院……也承担不起。”他的目光扫过林恩身后惊魂未定的流民,又落回林恩脸上,“我们……不能出手。这是底线。”
“底线?!”林恩几乎要气笑了,他指着洞外那如同末日般的炮火轰鸣,“那他们的命就不是底线?!奥古斯丁的计划是让他们来送死的吗?!”
“计划有变,舰队提前抵达,超出了所有人预期。”影子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但语速快了一丝,“而且根据我的推断,舰队来得那么快可能跟辉耀领主你有关。”
林恩愣了一下,想起一路走来收服深渊魔魇的行程。
“我们的存在本身已是巨大风险。暴露,意味着所有努力付诸东流,意味着帝都内等待‘窄门’的妇孺再无生路,意味着奥古斯丁院长苦心经营的一切瞬间崩塌。这代价,我只能说……比眼前这数百条性命……更重。”
他顿了顿,那双古井般的眼眸第一次有了些微的波动,直视着林恩燃烧着怒火的双眼:“不过,并非全无生机。阿斯特拉,净罪者舰队指挥官,我算是跟他打过一些交道,对他有一些了解。”
林恩强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死死盯着影子:“说!”
“他是个极其谨慎的……官僚。”影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他的一切行动准则,是保住自己的位置,向上爬。他渴望功勋,但更害怕承担无法挽回的责任和损失。尤其是……在格里高利大人亲自关注下,如果他的舰队在这里遭受重创,甚至损失旗舰……他无法向那位大人交代。这远比他‘未能彻底净化异端’的罪责要严重百倍。”
影子的目光穿透洞口的硝烟,仿佛看到了浓雾中那艘狰狞的旗舰:“他不敢赌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去和一个……在他看来随时可以被后续力量抹除的‘异端’玉石俱焚。所以……”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重创他!让他流血!让他感受到切肤之痛和无法承受的代价!让他意识到,继续纠缠下去,他得到的不会是功勋,而是……毁灭性的失败苦果!那时,我想他会选择‘暂时撤退’,保全有生力量,等待更稳妥的时机,或者……将责任推给‘腐海’的凶险和异端的狡猾。这是你……也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影子的目光扫过瑟缩的流民,最终定格在林恩身上:“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内,用最后的力量,尽可能维持这里的隐蔽结界,拖延舰队发现这个凹坑的时间。剩下的……看你的了,林恩领主。是带着所有人葬身海底,还是……劈开一条血路,就看你能不能……让阿斯特拉‘痛’到退缩!”
话音落下的瞬间,影子和他身后的十几名静默者同时动了。没有华丽的咒语,没有耀眼的光芒。他们如同鬼魅般散开,双手按在冰冷的岩壁上,或是将不起眼的符文石嵌入缝隙。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扭曲光线和感知的无形力场,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开来,将整个凹坑入口连同挤在里面的船只残骸都笼罩在内。洞外炮火的光影和轰鸣似乎被隔绝了一层,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这是纯粹的隐匿技巧,不带有任何教谕院的独特印记,按影子的说法,这是“静默者”当下能做的极限。
轰隆!!!
又是一发威力巨大的圣光炮弹在不远处的岩壁上炸开!巨大的冲击波震得整个凹坑都在颤抖,碎石簌簌落下!流民们发出压抑的尖叫,挤作一团。
林恩站在洞口,背对着影子和瑟瑟发抖的人群,面朝洞外那片被毁灭光焰和浓烟笼罩的海域。影子的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他因救援迟滞而升起的怒火,却点燃了另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决绝的东西。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致明白了教谕院不愿出手的原因所在。那接下来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击败至少是击退阿斯特拉了。
官僚?怕担责?怕承担损失?不敢玉石俱焚?
好!那就让你痛!痛到骨髓!痛到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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