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神阁的温暖与喧嚣渐渐沉淀下来。穆老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并未过多追问,只是叮嘱我好好休息,适应内院生活,言语中透出的深意与期许,让我心头沉甸甸的,却也倍感踏实。帆羽老师和轩梓文老师闻讯赶来,见到我安然无恙,实力更是突飞猛进,在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欣慰与毫不掩饰的骄傲。轩梓文老师甚至当场就丢给我一叠厚厚的、他这两年最新的魂导器研究手稿,美其名曰“检查功课,看看落下了多少”,那故作严厉却掩不住关切的眼神,让我哭笑不得,心中暖流涌动。
日子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却又有些不同。我重新住回了内院弟子的小楼,每日除了巩固暴涨的修为,熟悉新获得的神级魂骨技能和斗铠之力,便是与霍雨浩、和菜头他们一同修炼、探讨魂导器,偶尔也会指点一下唐门其他弟子的修行。贝贝大师兄将唐门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徐三石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总在关键时刻异常可靠,江楠楠愈发温婉大气。一切都很好,只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是了,是王冬那家伙吵吵嚷嚷的声音,是听诗那丫头神出鬼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调侃。王冬回了昊天宗,音讯寥寥;而听诗……更是彻底失去了踪迹,仿佛人间蒸发。每次想到她,我心中都会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与怅惘。那疯丫头,到底跑哪里野去了?可千万别惹出什么连我都兜不住的大麻烦才好。
就在这种平静中带着一丝挂念的日子里,一则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内院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海神缘相亲大会,要召开了。
消息是由言少哲院长在一次全体内院弟子集会时正式宣布的。看着台下瞬间变得嘈杂起来的人群,尤其是那些年轻弟子们脸上混杂着兴奋、羞涩、期待的表情,言院长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海神缘,是我史莱克内院的传统盛会,旨在为终日苦修、忙于任务的诸位弟子,提供一个彼此结识、交流的良机。缘之一字,妙不可言,还望诸位弟子踊跃参与,坦诚相待,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一份难得的经历与回忆。”
言院长说得委婉,但意思再明白不过——解决大龄优秀魂师个人问题的大型联谊活动。
我站在人群后方,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和低笑声,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说实话,我对这种事情……真心没什么兴趣。且不说我如今的心思全在提升实力、应对未来的危机以及寻找听诗下落之上,单是想到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参与这种“展示”与“配对”,就让我浑身不自在。感情之事,讲究水到渠成,岂是这种“大会”能强求的?
打定主意,我便准备找个机会向言院长说明,婉拒参加。
然而,我的“消极”态度显然没能瞒过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
集会刚散,霍雨浩、和菜头、贝贝和徐三石就默契地围了上来,把我堵在了回廊角落。
“周铭,海神缘,你参加的吧?”贝贝笑眯眯地看着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句。
我无奈地摊手:“大师兄,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你知道的,我对这个没想法。”
“没想法才更要去啊!”徐三石勾住我的脖子,挤眉弄眼道,“你小子失踪两年,一回来就强得变态,知不知道内院有多少师妹师姐偷偷打听你?你好歹去露个脸,走个过场,就当给咱们唐门涨涨声势嘛!再说了,”他压低声音,坏笑道,“又没规定参加了就必须成,你看上谁了?师兄帮你参谋参谋!要是没看上的,到时候拒绝就是了,多大点事!”
和菜头也憨厚地劝道:“周铭,大家都去,热闹。你刚回来,多接触接触同门也是好的。”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软磨硬泡,尤其是看着霍雨浩那家伙也在一旁抿着嘴笑,眼神中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喂,雨浩,你小子别光笑啊!你呢?你参不参加?”我把矛头指向他。
霍雨浩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飘忽:“我……我也不知道。或许……会去吧。”
“哟呵!”徐三石立刻来了精神,放开我,转而搂住霍雨浩,“咱们小雨浩终于开窍了?快跟师兄说说,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是哪个妹子?是不是你经常偷偷看的那个……哎呦!”
他话没说完,就被贝贝用手掌不轻不重地敲了下脑袋:“就你话多!”
霍雨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连摆手:“三师兄你别瞎说!没有的事!”
我看着霍雨浩这窘迫的样子,再联想到原着剧情,心中顿时了然。这小子,心里肯定还惦记着那个“光明女神”吧?或者说,是女扮男装、以“兄弟”身份与他朝夕相处的王冬。偏偏王冬此刻不在,而他又懵懂不知真相,这份纠结暗恋,怕是够他受的。
我心中暗笑,起了几分促狭之意,故意问道:“哦?雨浩,听你这意思,莫非是有了倾慕的对象?是哪家的姑娘,说出来让大家听听,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你出出主意?是不是……像光明女神那样完美的女子?”我刻意加重了“光明女神”几个字。
霍雨浩浑身一震,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耳根都红透了,眼神慌乱地躲闪着:“周铭!你怎么也……没有!真的没有!我……我只是觉得,如果……如果王冬的姐姐能来参加就好了……”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王冬的姐姐?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好家伙,自己吃自己的醋,还想见“姐姐”,雨浩啊雨浩,你这脑回路也是没谁了。看来,王冬女儿身的秘密,离揭晓不远了,这场海神缘,怕是真的要热闹了。
贝贝和徐三石显然也早就看出些苗头,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徐三石更是贱兮兮地凑到霍雨浩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低声”说:“哎,小雨浩,别怪师兄没提醒你啊,这海神缘上美女如云,你小子可把持住,别到时候挑花了眼!不过嘛……嘿嘿,就凭你小子这‘纯情小处男’的模样,师兄我还真有点担心你到时候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三师兄!”霍雨浩羞愤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他们笑闹成一团,感受着这份毫无隔阂的兄弟情谊,我心中那点因为参加活动而产生的尴尬和抗拒,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是啊,就当是陪兄弟们热闹一回吧。毕竟,能这样无忧无虑嬉笑打闹的日子,或许并不多了。未来的风暴正在酝酿,珍惜眼前的平静与温情,或许才是最重要的。
“行了行了,别闹了。”贝贝终于拿出大师兄的威严,制止了打闹,然后看向我,语气温和却坚定,“周铭,就当是放松一下,一起去吧。你看雨浩都答应了,你这个当兄弟的,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去‘丢脸’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吧好吧,我去,我去总行了吧?不过说好了,我就是去凑个数,走个过场。”
“这就对嘛!”徐三石一拍大腿,眉开眼笑。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海神缘召开的前一晚,内院的气氛明显变得不同。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期待、紧张与荷尔蒙的气息。弟子们见面打招呼,话题也多半围绕着明天的活动。
我站在小楼的窗前,望着窗外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海神湖,心境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参加便参加吧,顺其自然就好。只是不知为何,脑海中偶尔会闪过宋听诗那张带着狡黠笑意的脸,那丫头要是知道我去参加这种“相亲大会”,肯定会笑得前仰后合,然后说出各种让人哭笑不得的“高见”吧?
“疯丫头,你到底……在哪儿呢?”我低声喃喃,一丝难以言喻的牵挂,悄然爬上心头。
翌日,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海神湖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内院弟子们纷纷换上了自己最得体的衣服,三三两两朝着海神湖心的会场走去。霍雨浩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校服,虽然简单,却衬得他身姿挺拔,褪去了几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青年的沉稳,只是眉宇间那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点,雨浩,就当是平常的聚会。”
霍雨浩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湖心那灯火通明、被装扮得如梦似幻的场地,似乎在寻找着某个可能出现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海神缘,即将拉开帷幕。而我知道,今晚的湖面之下,暗潮早已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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