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攸，谢谢你，”程少商依偎在裕安身侧，声音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软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细细数来，似乎从相遇开始，就一直在亏欠他，救命之恩，呵护之情，她都不知该如何偿还。
裕安闻言，侧过头，伸手轻轻拂开她颊边一缕汗湿的发丝，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与怜惜，他微微一笑，声音低沉而笃定：
“傻嫋嫋，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若真要论谢，也该是我谢你，谢老天爷垂怜，让我在那南山别院，遇到了这么好的你。”
他顿了顿，指尖轻抚过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颊，语气带着无尽的庆幸。
“是你让我觉得，这人间值得。”
听他这般直白而深情的“甜言蜜语”，程少商只觉得心尖都跟着颤了颤，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与暖流包裹全身，仿佛连骨头都酥软了。
那点子因亏欠而产生的沉重感，似乎也被这浓得化不开的情意悄然融解。
她将脸颊在他掌心轻轻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抚的小猫，随即又想起心中的疑虑，抬起清亮的眸子，带着担忧望向他：
“对了，子攸，你才回去王府没多久，怎么突然又去庄子里找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
“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你和王妃吵架了？你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王府的吗？”
她最怕的，就是自己成为他与家人之间的隔阂。
看着她眼中清晰的担忧与不安，裕安心头微软，知道她定是胡思乱想了许久。
他伸手，用指节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动作亲昵自然，柔声安慰道：
“小傻瓜，莫要胡思乱想。我回去与大母相处得很好，并未因你的事情争吵。”
他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继续投下让她安心的重磅消息：
“而且，大母她……并未反对你我之事。”
“真的？！”
程少商惊喜地几乎要坐起来，被裕安笑着按了回去。
“自然是真的。”
裕安目光温柔地锁住她，描绘着他们清晰的未来。
“大母亲口允诺，待我及冠之后，便亲自去程家，为我们提亲。”
他计算着时间，语气里充满了期待与笃定。
“嫋嫋，我还有一年便及冠了。”
“及冠之后，皇伯父自然会让我正式继承汝阳王的爵位。”
“到那时，我要用最盛大的仪式，风风光光地迎娶你做我的汝阳王妃，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你程少商，是我裕安此生唯一的妻。”
这承诺如此具体，如此坚定，像是一道灿烂的阳光，瞬间驱散了程少商心中所有的阴霾和不确定。
她心中被巨大的喜悦填满，脸颊飞起红霞，羞赧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无比：
“好，子攸，我等着你……来娶我。”
沉浸在幸福中的少女，依旧没有忘记最初的问题。她眨了眨眼，带着几分娇憨与执着，追问道：
“那……子攸你还没告诉我，你既然没和大母吵架，为何昨日突然去庄子里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见她如此好奇，裕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与得意。
他不再卖关子，从怀里取出那卷他一直小心保管的明黄绢帛。
“是为了这个。”
他将圣旨递到程少商面前，示意她打开。
程少商疑惑地看着那代表着皇权的颜色，又看了看裕安鼓励的眼神，迟疑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
当她缓缓展开绢帛，看清上面的字迹和内容时，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呼吸骤停，眼睛瞪得圆圆的，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这是……”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裕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充满了满足与骄傲。
他靠近她，指着圣旨上的字，一字一句，清晰地为她解读：
“我将你送给我的那架袖箭，连同你绘制的图纸，献给了皇伯父。皇伯父龙心大悦，盛赞你‘蕙质兰心，巧思妙想，造此利国之器，功在社稷’。”
他的手指点在那两个最关键的字上，声音温柔而有力：
“皇伯父特封你为——朝阳县主，赐食邑三百户。嫋嫋，从今往后，没有人能再说你不好，说你的爱好是奇技淫巧。”
“你是陛下亲封的、有功于社稷的县主！是有爵位在身的人！日后，程家上下，谁也不能再轻慢你、欺负你！”
县主……朝阳县主……
程少商的大脑一片空白，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仿佛听不懂其中的含义。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看错了。
她做的那些木工玩意，那些被世人，被程家人嗤之以鼻的东西，竟然……竟然能换来爵位？还是陛下亲封？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无法思考，她猛地抬起头，抓住裕安的手臂，急切地问道：
“子攸！是不是……是不是你为了我，去求了陛下？是你缠着陛下，陛下才看在你的面子上，赐下这爵位的，对不对？”
她无法相信，仅凭她自己，能获得如此殊荣。
看着她眼中混杂着惊喜、惶恐与自我怀疑的光芒，裕安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他反手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包裹在掌心，目光无比认真地望进她眼底，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与骄傲：
“嫋嫋，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并未过多恳求皇伯父。是那袖箭本身，它的精巧，它的实用价值，打动了皇伯父。是皇伯父亲眼看到了它的威力，亲口赞它‘利国之器’！”
他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的嫋嫋，聪慧坚韧，灵巧过人，能于微末处见真章，能化寻常木石为神兵。这县主之位，是你应得的！是你用自己的才华换来的！”
“在我心里，你本就是全天下最好、最独一无二的小女娘。这圣旨，不过是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一点罢了。”
他的话语，如同温暖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程少商心中那因常年被否定而筑起的、脆弱的高墙。
她看着裕安眼中那毫无保留的信任与骄傲，再低头看看手中那卷沉甸甸的、真实无比的圣旨，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自我价值”的东西，如同破土的嫩芽，在她心中悄然滋生，蔓延。
原来……她做的那些，并非一无是处。
原来……她程少商，也可以凭借自己，获得认可与荣耀。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恐惧，而是激动、是释然、是被深深认可后的巨大喜悦。
她紧紧握着那卷圣旨，仿佛握着通往新世界的钥匙，扑进裕安的怀里，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前，哽咽着，却无比清晰地说：
“子攸……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也可以……很好。”
裕安拥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轻颤和话语中的力量，唇角扬起了满足而温柔的弧度。
他的嫋嫋，终于开始真正地，闪闪发光了。
在张太医府上又精心将养了几日，直到张太医再三保证程少商脉象平稳，高热已退，只需日后好生调理、避免劳累忧思便可，裕安这才勉强同意她离开。
只是他依旧不放心让她独自回那龙潭虎穴般的程家庄子，亲自将她送回了汝阳王府的南山别院，又细细叮嘱了庄子上留守的、他信得过的管事和仆妇一番，务必确保“朝阳县主”的一切用度周全，护卫严密，绝不可再出任何差池，这才带着万般不舍，启程返回都城王府。
他需得尽快将“朝阳县主”之事过了明路，也要开始着手准备，如何在他及冠之前，让大母心甘情愿、风风光光地去程家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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