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茫然和疯狂，而是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看到了正半跪在她身边的哈提斯，嘴唇翕动了几下，沙哑的、带着无尽愧疚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哈提斯……姐姐……对不起……我不该……不该贪嘴的……”
“赫卡！”
哈提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一把将自己的妹妹紧紧地抱在怀里，那双总是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眸中，此刻却蓄满了泪水。
“傻瓜！说什么傻话！”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却充满了霸气和宠溺，“不是你的错！什么都不是你的错！”
“吃就吃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等我们出去了，姐姐带你去吃遍全宇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谁敢拦着，我就把谁的脑袋拧下来！”
她紧紧地抱着怀里失而复得的妹妹，仿佛要将这亿万年的痛苦和思念，都融入这个拥抱之中。
邱鱼看着这感人的一幕，也由衷地感到高兴。
总算……没有白费力气。
等等……
他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自己好像……不仅仅是精神疲倦那么简单。
他的身体，感觉异常的沉重，四肢百骸都传来一种被掏空的酸软感。
尤其是……他的舌头，感觉又麻又痛，像是舔了几个小时的砂纸。
还有他的屁股……尾巴根的地方，也是一阵阵的酸痛。
【你当然痛啦！】小玖总算止住了哭声，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子，有多像中邪？】
“喵？”
什么意思？
【你为了维持【正畸祝福】的技能发动，保持着那套动作，足足持续了两个小时啊！两个小时！】
小玖的声音充满了抓狂的意味。
【你就那么一直舔爪子！一直摇尾巴！嘴里还‘咪呜咪呜’地叫个不停！那样子，别提多诡异了！哈提斯都差点以为你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要不是看那灯的光越来越亮，她估计就要一巴掌把你拍醒了！】
两个小时？！
邱鱼当场就傻眼了。
他感觉自己在那个拼图空间里，好像没过多久啊！
“他说的没错。”
小玖和邱鱼失去联系的时候，就急得主动冒头了。
哈提斯抱着赫卡，抽空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你那套动作，确实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够我慢悠悠地调配两瓶‘深度睡眠魔药’了。”
她说着，还真的从怀里掏出了两个装着紫色液体的小瓶子，在邱鱼面前晃了晃，显摆了一下。
邱鱼：“……”
他看着哈提斯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忽然意识到，这位魔女领袖，可能远比她自己想象的，或者说表现出来的，还要没心没肺一点。
自己在这边累死累活，她在旁边还有闲心调魔药？
赫卡的苏醒，像是一剂强心针，注入了这片死气沉沉的囚笼。
虽然她的身体依旧衰老，力量也所剩无几，但她的意识，却比许多还没有完全陷入癫狂的姐妹，要清醒和稳定得多。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预料之外的惊喜。
唯一的后遗症，就是关于“科尔”一族的记忆，成了一个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区。
这很有可能和拼图不完整有关。
只要稍微提及那个名字，或者与之相关的事情，赫卡就会立刻陷入情绪失控的状态，需要哈提斯用“归”安抚很久，才能平静下来。
邱鱼将自己在那个拼图空间里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哈提斯和小玖。
尤其是那颗模糊不清的“欢欣果”，以及它和科尔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那些被赫卡自己遗忘的、充满了痛苦的记忆碎片。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邱鱼舔了舔还有些发麻的舌头，总结道，“她灵魂的残缺，主要就来自于那段被强行遗忘的记忆。我只是把它们找回来，重新拼了上去而已。但始终都是不完整的，缺失的部分没法在那个空间里面找到了……”
“原来是这样……”哈提斯听完，脸上的神色变得无比复杂。
有对妹妹遭遇的心痛，有对科尔一族深入骨髓的仇恨，但更多的，是一种拨云见日后的释然。
“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她轻轻抚摸着赫卡枯黄的头发，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暂时，就不要再提那个卑劣的种族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似乎想将这件事，暂时搁置。
邱鱼却摇了摇头。
“喵呜。”
你的姐妹们可以暂时忽略，但你不行。
哈提斯惊讶地回过头，看着这只小黑猫，有些不解。
“罪魁祸首，不是卢米恩一族吗？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敌人，是他们。”
“喵。”
没错，卢米恩是主犯，但科尔是重要的从犯，甚至是……作案工具。
邱鱼的眼神，变得异常严肃。
“喵呜，喵喵。”
就算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源头，也不能忽视‘工具’的重要性。很多时候，从工具身上，才能找到突破主犯防御的关键线索。
他开始现学现卖，将自己从地球文明中学到的知识，普及给这位魔法世界的“老师”。
“喵呜。”
在我们地球，有一种学问，叫‘刑侦学’。不管是寻找犯人，还是给犯人定罪，甚至是翻案，最讲究的，就是‘证据’，尤其是‘证据链’的完整性。
“喵？”
证据链，你懂吗？就是把所有零散的线索，像串珠子一样，一个一个地串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无法被推翻的事实闭环。
“喵呜，喵喵！”
科尔一族，就是你们这个案子里，非常关键的一环。他们为什么要牺牲全族来陷害你们？他们是怎么伪装果实的？他们和卢米恩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这些问题，你都必须搞清楚！
哈提斯被邱鱼这一套套的“专业术语”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从未想过，复仇这件事，居然还有这么多门道。
在她们引魂者的观念里，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找到敌人，然后用绝对的力量将其碾碎，就这么简单直接。
“喵呜~”邱鱼看她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趁热打铁。
为了方便你学习，我已经提前将我们地球上，好几部经典的刑侦探案剧，都放在那个平板里了。你有空的时候，一定要组织姐妹们好好学习，认真研究！
“喵！”
尤其是那个叫《法证先锋》的，里面的核心思想，‘人会说谎，但证据不会’，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
哈提斯看着眼前这只叉着腰，唾沫横飞（虽然并没有）地给自己“上课”的小黑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没有再说“谢谢”。
因为她知道，这两个字，已经远远无法承载这份恩情。
她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邱鱼的小脑袋，将那份沉甸甸的感激，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她暗暗决定，一定要在其他地方，好好地“回报”一下这位小老师。
比如……把他那些奇奇怪怪的、但似乎很有用的技能，全都给研究透彻！
这，才符合她这位天才魔女的求知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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