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凯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一阵阵火烧般的灼痛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
那些画面,一幕一幕地在他脑海里回放。
他最好的一个兄弟,为了掩护他撤退,被异种撕碎。
变成异相后,那个总是笑着喊他“凯哥”的汉子,求他给自己一个痛快。
是他,亲手点燃了那盒【安息的火柴】。
他还记得,兄弟的灵魂在火焰中扭曲,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他嘶吼:“凯哥!为什么!好痛!我好恨你——!”
当时,他被‘经验老道’的前辈劝说,说那是解脱前的痛苦,是灵魂消散时的必然。
他握紧拳头,别过脸,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兄弟好。
可现在,这个可怕的真相告诉他,他亲手将自己兄弟的灵魂,推进了一个永恒的,被吞噬的深渊。
他不是在帮他,他是在害他们!
“屠凯!”
白迈的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这个真相带给他的冲击同样是毁灭性的。
白花工会也有很多兄弟,是用这种方式“送走”的。
他自己的手上,也沾着这种“献祭”的罪孽。
但是他知道,比起自己,屠凯这种重情重义、性格刚直的汉子,受到的打击只会更大。
他强忍着自己内心的翻腾,一把搂住了摇摇欲坠的屠凯,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天啊……”潆苏捂住了嘴,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她想起了自己小队里一个很照顾她的姐姐,也是她亲手……
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做过同样的事情。
他们以为自己在行使着最沉重的慈悲,却没想到,那是最残忍的背叛。
他们,都成了献祭自己同伴的刽子手。
“小玖!”邱鱼的声音打破了这片绝望的死寂,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怒火,“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每一个字都不要漏!马上向「星踪商城」提起最高级别的申诉!”
【收到!邱鱼!】
小玖的光毛球上,代表愤怒的红色光芒剧烈闪烁着,【我这就把他们的后台服务器给捅穿!】
屠凯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兄弟们在火焰中挣扎的脸,和那些充满痛苦与怨恨的诅咒。
“凯哥!为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好痛啊……我不想死……我不想被……&*%¥……”
“屠凯!我操你大爷!你这个叛徒!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过去,他将这些话语当成是兄弟们解脱前的呓语,是灵魂消散时无法控制的怨念。
他每一次都强迫自己听下去,把这些痛苦当成是自己必须背负的十字架。
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他们好。
可现在,真相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那些不是呓语,是他们最真实的感受!
他们没有得到解脱,而是被他亲手推进了另一个更可怕的地狱!
他以为的慈悲,原来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谎言。
他以为的送行,原来是一场血淋淋的献祭。
而他,就是那个举起屠刀,将自己兄弟的灵魂剁碎了,喂给邪神的刽子手。
“呕……”
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压抑不住,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溅在身前干裂的土地上,染出一片暗红。
“屠凯!你怎么样!”白迈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入手却是一片滚烫。屠凯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一样。
“我……我杀了他们……”屠凯的眼神空洞,嘴唇哆嗦着,重复着这句话,“我亲手……把他们……献祭了……”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绝望。
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个在战场上从不畏惧死亡的汉子,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被巨大的愧疚感彻底击垮。
白迈的心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何尝不是如此?
白花工会里,每一个逝去的成员,他都记得他们的名字,记得他们的笑脸。
其中有几个,还是他亲自“送走”的。
他记得那个叫阿杰的少年,总是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会长”,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光。
阿杰死的时候,才刚满十八岁。
变成异相后,他哭着对白迈说,会长,我怕黑,你送我一程吧。
白迈点燃了火柴。
他看着阿杰的灵魂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尖叫,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
当时他对自己说,这是必要的牺牲,是唯一的出路。
可现在想来,那个说着“怕黑”的少年,最终却被他推进了永恒的,被吞噬的黑暗里。
白迈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用力地搂紧屠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从对方的体温中汲取一丝力量,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不是……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干涩无比,“我们都不知道……我们都被骗了……”
这句话是说给屠凯听的,又何尝不是在说给自己听。
但这种安慰,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被骗了?”潆苏通红着双眼,猛地抬起头,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冲着天空嘶吼,“一句‘被骗了’就完了吗?!我们那些兄弟的灵魂呢?他们被献祭了!被当成垃圾一样喂给了什么狗屁邪神!他们还能回来吗?!”
她的质问,像一把把刀子,扎在每一个在场的人心上。
是啊,还能回来吗?
答案是那么明显,又那么残忍。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们淹没。
就在这时,邱鱼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们能不能回来我不知道,但是,欺骗我们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他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浓重的绝望。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那只黑猫。
只见他优雅地蹲坐在地上,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只有如同寒冰般的镇定和愤怒。
“小玖,申诉提交了吗?”
“提交了!最高紧急级别!附加了所有证据,包括现场录像、道具信息对比截图,以及受害者口述!”小玖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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