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迈的手指在那张宣传单上轻轻敲击着，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忆廊阁，收的是记忆。血肉工坊，收的是血肉。时漏墓园，收的是时间。名望之碑，收的是名望和社会关系。感官赌场，收的是喜怒哀乐各种感官。至于最后的命运纺车……”他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它收的，是一个人未来的可能性。”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潆苏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不敢去想，那些被困在里面的兄弟姐妹们，正在经历着怎样的折磨。失去记忆，变成一个空洞的躯壳？被一块块割下血肉，变成一个残缺的怪物？
“这……这简直……”她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下去。
屠凯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发出一声闷响。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帮天杀的畜生！”
他一直都把手下的兄弟都当成家人。
一想到他们可能正在被这样残忍地对待，他心中的怒火就熊熊燃烧。
羊仔更是吓得脸色惨白，他只是个跟着大哥混的小弟，哪里见过这么超出想象的、系统性的残忍。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可怕一万倍。
邱鱼静静地听着，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将这六个公寓的功能在脑海中重新排列组合。
记忆，是灵魂的基石。
身体，是存在的凭证。
时间，是未来的长度。
名望，是社会的坐标。
感官，是世界的色彩。
命运，是人生的航向。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让他浑身的毛都差点炸了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光芒。
“喵~（它们不是各自为战。）”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喵~（它们在合谋。忆廊阁拿走你的过去，血肉工坊瓦解你的现在，时漏墓园吞噬你的未来。名望之碑让你被社会遗忘，感官赌场让你失去对世界的感知，命运纺车彻底掐断你翻盘的可能。）”
邱鱼一字一句地，将自己那个可怕的推论说了出来。
“喵~（它们的目的，就是把一个‘完整的人’，从灵魂到肉体，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从内在到外在，彻彻底底地分解、拆散、碾碎，直到什么都不剩下。）”
嘶——
房间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白迈的瞳孔猛地一缩，邱鱼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脑中所有混乱的线索。没错，就是这样！这根本不是什么收租，这是一条精心设计的、将人彻底抹除的流水线！
潆苏和羊仔更是听得手脚冰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们之前只是觉得残忍，但经过邱鱼这么一分析，他们才明白这背后隐藏的，是怎样一种令人绝望的、逻辑严密的恶意。
就在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时，一阵清脆的掌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啪！啪！啪！”
凌克一边鼓掌，一边用一种看宝物的眼神看着邱鱼，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欣赏。
“厉害！真是太厉害了！”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只靠一张广告单，就把这里的本质猜得八九不离十！你这只小黑猫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这番话，无疑是证实了邱鱼的猜测。
众人的心，又往下沉了半分。
凌克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桌边，伸出手指点了点那张传单，脸上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微笑。
“不过呢，你们好像忽略了最有趣的一点。”
他抬起头，紫色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慢悠悠悠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这些租金，可不一定非得是租户本人的哦。”
什么？！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所有人脑中轰然炸响。
屠凯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他带得向后翻倒，发出一声巨响。他死死地盯着凌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你说什么？！”
白迈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租金不一定非得是本人的……
这简单的几个字，背后代表的含义，实在太过恐怖了。
这意味着，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被分解，那些被困在公寓里的住户，只有一个选择——去抢夺别人的东西来支付租金！
抢夺别人的记忆，别人的血肉，别人的时间……
他们的同伴，他们的兄弟，可能会被迫变成他们最不想成为的样子，变成在别人身上动刀子的刽子奇，变成吞噬他人灵魂的恶鬼！
“这……”潆苏的嘴唇颤抖着，她想到了那些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姐妹，如果她们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向身边的人下手……那该是怎样的地狱？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攥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生存考验了，这是一个逼着人互相残杀，彻底扭曲人性的绞肉机！
“操！”屠凯双眼通红，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房间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妈的！妈的！这不就是逼着自己人杀自己人吗！”他怒吼道，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不甘。
白迈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发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如果这是规则，那我们的人……恐怕已经……”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考场开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第一笔“租金”恐怕早就到了交付的期限。那些被困在里面的伙伴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邱鱼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喵~（既然有规则，那规则里就一定有可以利用的漏洞。）”
他从桌子上跳下来，踱步到白迈身边，仰头看着他。
“喵~（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而是想办法，找到替代品。）”
“替代品？”白迈睁开眼睛，看向这只在关键时刻总能保持冷静的黑猫。
“喵~（对，替代品。）”邱鱼的思路非常清晰，“既然租金不一定非得是本人的，那就说明‘租金’本身是可以被替换的。我们的伙伴主要集中在第一公寓忆廊阁和第二公寓血肉工坊。我们就从这两个地方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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