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背靠着冰凉的木门，中院的欢笑声和婴儿啼哭像针一样穿透门板，扎在他的耳膜上。他猛地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妈的！何雨柱！傻柱！”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眶因为极度的嫉妒和屈辱而微微发红。他辛辛苦苦外出这一趟，吃了多少苦，陪了多少笑脸，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指望回来能扬眉吐气，把那个一辈子压在他头上的傻厨子彻底比下去吗？
可现在呢？他想象中的夹道欢迎、领导重用全都成了泡影，厂办那含糊其辞的态度让他心里七上八下。而傻柱呢？不声不响，老婆孩子热炕头，连儿子都生出来了！那震天的笑声，那邻居们真心的恭维，像一面镜子，照得他许大茂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像个灰溜溜溜回窝的丧家之犬！
“凭什么？他一个破厨子凭什么？”许大茂喘着粗气，胸腔里堵得发疼。传宗接代，这可是头等大事！在这一点上输了，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仿佛已经看到傻柱抱着儿子，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那副嘴脸。
就在他被这滔天的酸意和怒火吞噬，几乎要喘不过气的时候，外院传来了脚步声，以及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有人进后院了。
许大茂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他可不想让任何人，尤其是中院那帮人，看到他此刻失魂落魄的狼狈相。
脚步声越来越近，竟是朝着他这屋来的。紧接着，门帘被掀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许大茂抬头一看，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法，整个人彻底僵住了，连刚才的愤怒和嫉妒都瞬间冻结。
是秦淮茹下班回来了。
但让他魂飞魄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秦淮茹的肚子，竟然明显地隆起了！棉袄下，那圆润的弧度清晰可见，分明是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
“这……这……”许大茂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溜圆，手指着秦淮茹的肚子，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傻柱得子带来的冲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问号和莫名狂跳的心脏。
秦淮茹刚进门，也没料到许大茂会在家，更没想到他是这么一副失魂落魄、却又见鬼似的表情盯着自己的肚子。她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脸色瞬间白了三分，手下意识地就护住了小腹。
坏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撞上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看他这脸色，难道是厂里的事不顺利？还是……还是刚才在中院看见傻柱的孩子，受了刺激？
秦淮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慌得厉害。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绝不是他许大茂的！万一被他察觉……后果她简直不敢想。
但秦淮茹是谁？那是经历过风浪、在贾家、在轧钢厂、在这四合院里练就了一身本事的人。短暂的惊慌只持续了一秒，她立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眼看许大茂那副傻愣愣、仿佛天塌下来的模样，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或许……这能变成一件“好事”？
她脸上迅速堆起恰到好处的红晕和一丝嗔怪，仿佛被丈夫傻盯着看很不好意思。她稳住声音，甚至还带上了一点笑意，开口道：“大茂？发什么呆呢？回来了也不吱一声，吓我一跳。”她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腰，让那孕肚更加明显，“瞧你这傻样儿，怎么？出去几个月，连自己快要当爸爸了都忘了？”
“当……当爸爸？”许大茂如梦初醒，这几个字像惊雷一样在他混沌的脑子里炸开。他猛地回过神来，眼睛死死盯着秦淮茹的肚子，又猛地抬眼看她的脸，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突然爆发的期待而变得尖锐颤抖，“淮茹……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我要当爸爸了？这……这是真的？！我的？!”
他几乎语无伦次，一步跨到秦淮茹面前，想碰又不敢碰她的肚子，那狂喜和不敢置信的表情扭曲地交织在脸上，显得格外滑稽。
秦淮茹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赌对了！她压下心底那份心虚，脸上却做出更加笃定和幸福的样子，甚至还带着点母性的光辉，她拉起许大茂颤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你看看，这都多大月份了。你走之前有的，算算日子，正好对得上。你马上就要做爸爸了。”
手掌下那圆润而充满生命力的触感，像一道强大的电流，瞬间击穿了许大茂所有的沮丧、嫉妒和失败感！
真的！竟然是真的！
我许大茂有后了！我也有孩子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轰地一下淹没了他。刚才还觉得灰暗无比的世界，瞬间变得五彩斑斓，光芒万丈！中院的喧闹不再刺耳，反而成了为他即将到来的喜悦奏响的序曲！傻柱有儿子算什么？我许大茂也要有了！而且我的种，肯定比傻柱的那个小崽子聪明、漂亮一百倍！
“哈哈！哈哈哈！”许大茂猛地抽回手，竟像个孩子一样在原地蹦了一下，然后双手叉腰，仰天大笑起来，“好！好啊！淮茹！你真是我们老许家的大功臣！天大的功臣啊！”
他激动得满脸放光，刚才的惨白和扭曲一扫而空，腰板瞬间挺得笔直，头颅高高扬起，仿佛一下子就从斗败的公鸡变成了得胜还朝的大将军。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嘛！我许大茂怎么可能落后于他傻柱！”他兴奋地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打平了！哈哈，这下彻底打平了！不！是我赢了！我许大茂马上就要有儿子了，他傻柱有什么？哼！”
他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厂办那含糊的态度，忘记了自己前途未卜的“高升”，满心满眼都是秦淮茹的肚子和他幻想中那个即将出世、注定要把傻柱儿子比下去的大胖小子。
他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再次靠近秦淮茹，想搂她又怕碰着肚子，最后只是极度兴奋又极度轻柔地抚摸着，嘴里不住地念叨：“我的好儿子……爸爸回来了……爸爸给你挣大好前程去了……你可得争气，一定要是个带把儿的！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我许大茂！哈哈！”
秦淮茹看着他这副欣喜若狂、深信不疑的样子，脸上保持着温柔的笑容，依偎进他怀里，嘴里应和着：“是啊，大茂，你就要当爸爸了。”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眸深处，那抹隐藏极好的紧张和忧虑，却始终未曾真正散去。这谎言如同筑在流沙上的高楼，此刻许大茂的狂喜有多热烈，将来真相揭露时的风暴就会有多可怕。但眼下，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用这“喜讯”稳住眼前这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又极易被“香火”冲昏头脑的男人。
许大茂却完全沉浸在天降巨喜之中，他搂着秦淮茹，只觉得人生终于圆满，终于彻底压过了傻柱一头。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儿子生下来，要如何风风光光地办满月酒，如何抱着儿子去傻柱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后院的这小屋里，此刻充满了许大茂志得意满的笑声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中院那热闹的喜庆隔空交响，却仿佛奏响着一曲极不协调的、暗藏危机的二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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