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和陆棠一起住的公寓时，已是深夜。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暖黄的壁灯，像是陆棠特意为晚归的她留下的指引，在昏暗的空间里晕开一圈温柔的光晕。
苏晴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心跳还未完全平复。她下意识用另一只手覆上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李知慕掌心的温度，干燥而温热，以及他最后那句带着别扭关怀的“赶紧睡觉，别胡思乱想”。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细小的钩子，轻轻刮过她的心尖。
她刚换好拖鞋，一转身，差点撞上不知何时站在卧室门口的陆棠。
陆棠穿着柔软的珊瑚绒睡衣，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她的目光敏锐地在苏晴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有些凌乱的头发上，眉头轻轻皱起。
“晴晴，你没事吧？”陆棠压低声音，上前拉住她的手，“你说去图书馆，但我刚才看你定位在城北水库那边，打你电话又打不通，我差点就要告诉李不言了！”她的语气里带着后怕，握着苏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苏晴心里一暖，又有些愧疚，反手握住陆棠的手：“我没事，棠棠，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手机可能信号不好。”她顿了顿，决定坦白一部分，“我确实是去水库那边了。”
陆棠眉头立刻蹙起：“你去那里做什么？那边很危险！”她的担忧脱口而出，目光在苏晴身上仔细检查，生怕她哪里受伤。
“我……”苏晴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闪烁，带着点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心虚，又掺杂着些难以掩饰的、奇异的雀跃，“我跟李知慕打了个赌，我去那边找点线索。”
她没有细说废弃观测站里的惊魂一幕，也没有提那个诡异的法阵和构装体，只是含糊地带过。但陆棠何其了解她，从她这欲言又止、脸颊绯红、眼神发亮的模样，再联想到她之前对李知慕种种“反常”的抱怨和在意，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这哪里是单纯去找线索，这分明是欢喜冤家剧情的新进展。
陆棠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眼底掠过了然和浅浅的笑意。她拉着苏晴在沙发上坐下，没有追问危险的细节，反而轻声问：“然后呢？找到线索了吗？赌约，谁赢了？”她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调侃。
苏晴的脸更红了，在暖黄的灯光下像熟透的桃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衣角，声音细弱：“线索算是有吧。赌约……我、我输了。”
她说得含糊，但那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输了赌约的沮丧，反而带着甜丝丝的、难以言喻的羞涩。像是孩子偷尝了蜜糖，满心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甜。
陆棠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已然明了。她轻轻拍了拍苏晴的手背，语气带着温柔的调侃：“看来，我们晴晴输得还挺开心？”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了然的笑意。
“棠棠！”苏晴羞恼地抬起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她凑近陆棠，压低声音，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和羞涩，“他……他来找我了。还挺担心我的。”
虽然李知慕那家伙嘴上死不承认，但他当时的反应，他紧握的手，他微红的耳根，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超出“普通同学”或“档案局同事”范畴的在意。那些细微的举动此刻在她心里反复回放，每一个瞬间都镀上了蜜色的光晕。
陆棠看着好友眼中闪烁的光彩，那是陷入情愫中的女生才会有的光芒。她由衷地为苏晴感到高兴，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李知慕虽然平时看起来跳脱不羁，但关键时刻靠得住，而且家学渊源，至少能在某种程度上理解和支持苏晴可能会偶尔卷入的“非常规”生活。
“那就好。”陆棠微笑着，轻轻抱了抱苏晴，“没事就好。以后别再这么冒险了，知道吗？我会担心，有人会更担心。”她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苏晴回抱住陆棠，用力点头，心里被温暖和甜蜜填得满满的：“嗯！我知道啦！”她的声音闷在陆棠的肩头，带着满满的依赖和安心。
这一夜，苏晴睡得格外香甜。梦中似乎还萦绕着清冷的月光、紧握的双手，和某人别扭又藏不住关切的嗓音，交织成一幅朦胧而美好的画卷。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
苏晴难得地起了个大早，对着浴室镜子仔细梳理着每一根发丝，甚至偷偷用了点陆棠的淡色唇膏，让气色看起来更好些。她试了两件外套，最终选了那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在镜前转了个圈，裙摆划出轻盈的弧度。
当她和陆棠一起走进学校食堂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李知慕。他面前摆着早餐，似乎没什么胃口，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门口方向。
在看到苏晴的瞬间，他的目光顿住了。
晨光透过玻璃窗，恰好落在她身上。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活泼明艳，整个人像是被光晕笼罩。她走路的姿态，微微扬起的下巴，以及那双总是闪着倔强光芒的眼睛，在此刻显得格外动人。
在李知慕眼中，周遭的一切瞬间褪色失焦，唯有她的身影清晰无比。他的大脑像是骤然宕机，所有的感官信号都汇聚成胸口那一片兵荒马乱的悸动。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假装专注地搅拌着碗里的粥，耳根却悄悄漫上淡红，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苏晴自然也看到了他，脚步却慢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热。她强装镇定，拉着陆棠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
“早啊。”陆棠率先打破沉默，目光在两人之间微妙地转了一圈。
“早，陆棠。”李知慕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干。他的视线飞快地掠过苏晴，又迅速垂下，盯着那粥碗，仿佛那碗白粥是什么绝世佳肴。只是握着勺子的指节微微泛白。
苏晴看着他这副故作镇定实则紧张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又甜蜜。她清了清嗓子，用尽量自然的语气开口：“早啊，李……知慕。”
她最终还是没叫出“学长”那个称呼，但在故意停顿几秒之后，直呼其名本身就带上了一种不言而喻的亲昵。
李知慕搅拌粥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向她。对上她带着笑意和有些挑衅的明亮眼眸，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眼底闪过窘迫，随即又被一种明亮的光彩取代。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又迅速被他压了下去，故作冷淡地“嗯”了一声。
然而，那微微泛红的耳廓和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雀跃。
陆棠将两人之间这无声的、充满粉红气泡的互动尽收眼底，低头抿唇一笑，安静地吃着自己的早餐，不去打扰这心照不宣的时刻。
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暖地笼罩着三人。食堂里人声嘈杂，他们这一桌却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流淌着一种静谧而甜美的氛围。
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正式的宣告。
但有些改变，就像这清晨的阳光，悄然而至，温暖而明亮，映在彼此眼中，心照不宣。
苏晴小口喝着温热的豆浆，眼角的余光瞥见李知慕悄悄将一碟她喜欢吃的奶黄包推到了她手边。小小的奶黄包圆润可爱，散发着甜香。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筷子，夹起一个，低头咬了一口。
真甜。
这份甜，不仅来自奶黄包，更来自那个别扭却细心的举动，来自那个心照不宣的清晨，来自那个开始变得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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