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猴和周墩子的调查很快有了回音。
送菜的是码头附近一家叫“老王记”的食铺，每日巳时和酉时各送一次，雷打不动。
负责送货的是食铺老板的外甥，一个叫二愣子的半大小子，脑子有点儿不太灵光，但力气大，听话。
据说，负责查验的漕帮汉子对饭菜检查得很仔细，连菜叶子都要扒拉几下，但对酒坛子却只是晃晃，听个响就放行。
“酒？”李狗蛋抓住了这个细节，“库房里的人还喝酒？”
孙小猴道：“听说焦熊对手下还算大方，有酒有肉。那酒是‘老王记’自酿的土酒，劲儿大，便宜。”
周墩子那边也打听到，小库房每隔几天会清理一次垃圾，主要是些烂菜叶和空酒坛，由两个固定的老力工用板车拉到码头外的垃圾堆去倒掉。
“空酒坛？”李狗蛋脑中灵光一闪，猛地一拍大腿，一个大胆的计划顿时浮上心头。
他吩咐孙小猴：“你去‘老王记’，想办法跟那二愣子套套近乎，摸清他送酒的规律，看看有没有机会……让我们的人顶替他一次或者能支开他一会儿。”顿了顿，他又道：“另外，你悄悄找几个人，给点小恩惠，让他们帮忙去“老王记”打一些同样的散装土酒，每人少打点儿…费用公出……记得千万别自己出面去买……”
然后，他又让周墩子去联系那两个老力工，许点小钱，下次倒垃圾时，偷偷留下两个刚搬出来的空酒坛。
阿宝看着李狗蛋兴奋的样子，好奇地问：“狗蛋哥，你要空酒坛子干啥？咱自己酿酒喝吗？”
李狗蛋神秘一笑：“酿？不，咱们往里面加点‘料’！”
安排好一切，李狗蛋就让大家先休息，养好精神，为接下来的硬仗做好准备。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下午。
孙小猴先把打好的散酒送了过来，就又匆匆地去和二愣子套近乎去了。
不多时，周墩子也偷偷抱回来两个带着浓郁酒气的空陶土酒坛。
李狗蛋仔细检查，发现两个坛子坛口泥封破损不大。
“好！要的就是这个！”李狗蛋让阿宝把风，自己和孙小猴躲在代办处里，小心翼翼地用刀片将两个坛子的泥封整体撬下，尽量保持完整。
然后，他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包巴豆粉末分别倒入两个空酒坛里后，又把孙小猴带回来的散酒倒了进去……
“狗蛋哥，这是啥？”孙小猴看着那包粉末，不解道。
“嘿嘿，好东西。”李狗蛋阴险地笑道，“这玩意儿要是混进酒里喝下去……嘿嘿嘿。”他仿佛已经看到库房里那些漕帮汉子捂着肚子争茅房的场景。
这虽不是致命毒药，但足够制造一场巨大的混乱。
接着，他用细绳和浆糊，小心翼翼地将撬下的泥封重新粘回坛口，做得天衣无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泥封被动过手脚。
“现在，就等二愣子来了。”李狗蛋看着这两个“加料”的酒坛，像看着两个宝贝。
酉时将近，孙小猴急匆匆跑回来：“代办，安排好了！我跟二愣子说帮他推车，半路上骗他说他舅妈找他，支开他一会儿！时间不多，就一炷香！”
“够了！”李狗蛋精神一振，让周墩子抱起那两个处理过的空酒坛，阿宝负责掩护，几人迅速来到垃圾堆附近。
果然，没多久，二愣子拉着板车，车上放着几个装满残羹剩饭的木桶和几个空酒坛，晃晃悠悠地过来。孙小猴迎上去，一番花言巧语，二愣子果然傻乎乎地被支走了。
李狗蛋几人迅速上前，将板车上两个普通酒坛换成了他们特制的“加料”坛子。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撤！”李狗蛋一挥手，几人迅速消失在暮色中。
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待。李狗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成败在此一举。如果计划成功，库房大乱，他们就有机会趁乱做点什么。如果失败……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码头华灯初上，小库房那边却异常安静。
“难道被发现了？”周墩子有些不安。
“再等等。”李狗蛋强迫自己冷静。
突然，小库房方向传来一阵隐约的喧哗声，接着是叫骂声和慌乱的脚步声！甚至能看到有人影从侧门冲出来，捂着肚子往茅房狂奔！
“成了！”李狗蛋差点跳起来！
混乱持续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被强行压了下去，但足以说明里面乱成了一锅粥。
“孙小猴！趁现在，溜到库房后面，看看能不能从窗户缝或者通风口看到点什么！注意安全！”李狗蛋立刻下令。
孙小猴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领命，只见他像只狸猫一样窜了出去。
片刻之后，他脸色发白地跑回来，喘着气道：“代……代办！我看到了一点！里面箱子打开了几个，露出来的……不是粉末，是……是一些晒干的草叶子，黑乎乎的，味道很冲！还有……还有几个小箱子，里面好像是……红色的丸子！”
草叶子？红丸子？不是神仙散？
李狗蛋一愣，但随即想到孙小猴之前说的“铁锈混着草药腐烂的味道”，难道就是这些草叶子和红丸子的气味？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虽然没看到预想中的“神仙散”，但这陌生的货物更加证实了焦熊在进行不可告人的走私。而且，混乱已经制造，焦熊不是傻子，肯定会怀疑有人做了手脚，接下来必定会更加警惕。
“走！先回去！”李狗蛋当机立断，带着几人撤回代办处。
他知道，今晚的行动只是投石问路，虽然没拿到铁证，但至少确认了库房内有古怪，而且摸了焦熊一把老虎屁股。更大的风暴，恐怕就要来了。焦熊的报复，会是什么？他李狗蛋，又该如何接招？
坐在昏暗的油灯下，李狗蛋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感觉脚下的这艘小船，已经驶入了惊涛骇浪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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