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周围人称她为“瓦姆莎婆婆”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李狗蛋，又仔细看了看那骨牌，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片刻后，她脸上的皱纹略微舒展，沙哑道：“阿娜尔……那倔强的丫头……她还好吗？”
李狗蛋心中一松，有门儿！他连忙道：“阿娜尔姑娘一切安好，只是……似乎有些麻烦缠身，已先行返回部落。”他隐去了被刘能逼迫的细节。
瓦姆莎婆婆轻轻哼了一声，不知是对阿娜尔的“倔强”表示不满，还是对“麻烦”有所预料。
她抬起蛇头拐杖，指了指那个刀疤汉：“库尔班，他们是‘信风’指引来的客人，不是敌人。给他们安排个地方休息，处理伤口。”
名为库尔班的刀疤汉愣了一下，显然对瓦姆莎婆婆的决定有些意外，但不敢违逆，恭敬地躬身：“是，婆婆。”他转向李狗蛋等人时，眼神虽然依旧警惕，但敌意已消减大半，挥挥手让手下退开。
危机暂时解除！
李狗蛋暗松一口气，连忙道谢：“多谢瓦姆莎婆婆！”
在库尔班的引导下，一行人被带到溶洞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由几个相连石洞改造而成的休息区。有黑市的人送来清水、伤药和一些简单的食物。
边军校尉指挥还能动弹的兵丁布置简易警戒，周墩子则开始检查这几个石洞，看看有无其他出口或隐患。
胡言帮着给伤员包扎，孙小猴则借着休息的机会，眼神滴溜溜地四处打量，试图收集更多信息。
阿宝守在李狗蛋身边，一边啃着干粮，一边警惕地嗅着空气。
李狗蛋简单处理了一下肩头的箭伤，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盏绘制着简化秘纹的灯笼，以及溶洞深处瓦姆莎婆婆消失的方向。
“老胡，”他低声对正在给自己换药的胡言道，“你看那符号……”
胡言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压低声音：“东主，学生看到了。此纹虽简，其神韵与机关盒、骨牌上的同出一源。此地……恐怕与那‘守密人’，或者说，与阿娜尔姑娘的族群，有着极深的关联。这位瓦姆莎婆婆，地位超然，或许知道更多内情。”
李狗蛋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的判断。这个地下黑市，水比想象的还要深。
这时，孙小猴溜了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兴奋和后怕：“头儿，打听清楚了！这地方叫‘暗流集’，是三不管地带，专门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消息也特别灵通。那个瓦姆莎婆婆，是这里的主事人之一，听说……跟西域好多部落都有交情，连沙盗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还看到那个戴斗笠的家伙了，他跟几个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肯定没憋好屁！而且，我好像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硫磺味，飘忽不定，不知道具体在哪儿。”
福王余孽和“毒童子”果然都混在这里！
李狗蛋眉头紧锁。
瓦姆莎婆婆的庇护是暂时的，基于那块骨牌的情分。
一旦这情分用尽，或者他们失去了利用价值，在这法外之地，后果不堪设想。必须尽快弄清楚这里的状况，找到出路，或者……化被动为主动。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瓦姆莎婆婆在一个侍女的陪伴下，再次走了过来。
“外乡人，”她看着李狗蛋，直接问道，“阿娜尔那丫头，为何赠你‘信风之牌’？你所说的‘麻烦’，又是什么？”
李狗蛋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他不能说出军械案和福王的核心机密，但必须给出足够有分量的信息，才能维持这份脆弱的“友谊”。
他沉吟片刻，选择性地说道：“不敢隐瞒婆婆。阿娜尔姑娘的族人，带着一批刻有古老秘纹的古玉来中原交易，却遭人觊觎，对方不仅想强夺宝物，似乎更想得到秘纹本身蕴含的……某种知识。我等恰逢其会，略尽绵力，挫败了对方一次阴谋，阿娜尔姑娘故而赠牌致谢。至于那伙强人，在中原势力颇大，与官府也有所勾结，我等此番遇袭，恐怕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他将刘能替换为“中原势力”，将“军械锻造技术”模糊为“某种知识”，既点明了危机的来源和严重性，又守住了核心秘密。
瓦姆莎婆婆静静地听着，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良久，她才缓缓道：“贪婪，是穿心的毒药。那纹路……承载的并非只有荣光，更多的是诅咒。”
她似乎话中有话，但并未深究，转而说道：“‘暗流集’有‘暗流集’的规矩。你们可以在这里待到风头过去，或者找到离开的路。但记住，不要惹事，也不要打听不该打听的事。否则，‘信风之牌’也护不住你们。”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便要离开。
“婆婆请留步！”李狗蛋急忙叫住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不知婆婆可知，袭击我们的那伙人，是什么来路？他们似乎对这条暗道，以及上面的驿馆很是熟悉。”
瓦姆莎婆婆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沙哑的声音飘来：
“沙漠里的秃鹫，从不只属于一片天空。有些影子，在阳光下落了，就会躲到阴影里。你们遇到的，或许是‘沙蝠帮’的人，他们……拿钱办事。至于谁的钱……”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那就得问你们的‘老朋友’了。”
沙蝠帮？拿钱办事？老朋友？
李狗蛋瞬间明了！
袭击者是被雇佣的当地势力，而出钱的“老朋友”，极大概率就是混迹于此的福王余孽！
他们不想自己顺利接到西域使团，甚至想将自己灭口在途中！
瓦姆莎婆婆的身影消失在溶洞深处的阴影中。
李狗蛋站在原地，感受着这地下集市中各种窥探、冷漠、甚至隐含杀意的目光，知道暂时的安全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他摸了摸怀里的骨牌和机关盒，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在这“暗流集”中，反客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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