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带着阿宝以及那五六个被煽动起来的沙蝠帮众,沿着暗河向上游进发。
越往深处走,人工的痕迹越少,溶洞的景象越发奇崛瑰丽,巨大的石笋、石幔千姿百态,在萤石的幽光下投下幢幢鬼影,水流声在空旷的洞穴中回响,更添几分神秘与压抑。
胡账房则带着两个人,心事重重地往毒童子可能藏身的区域摸去,注定是趟九死一生的探路。
“兄弟,咱们这是往哪儿去?这上游……好像是瓦姆莎婆婆的地盘。”一个沙蝠帮的小头目有些不安地低声问李狗蛋。瓦姆莎婆婆在此地威望极高,等闲无人敢轻易冒犯。
李狗蛋心里也没底,但面上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怕什么?叁当家之前就怀疑,那瓦姆莎婆婆可能跟暗香会也有勾结!咱们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既是探查出路,也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勾结的证据!都打起精神来!”
他随口胡诌,却也让那些帮众将信将疑,不敢再多问。
又前行了一段,河道旁出现了一片较为开阔的石滩,那座熟悉的铁匠铺子再次出现在眼前。
炉火已然熄灭,那铁匠正坐在铺子前的石墩上,就着幽光,擦拭着几件打好的小巧兵器,那块刻着完整秘纹的金属镇尺,依旧静静地压在一旁的兽皮上。
李狗蛋心中一动,示意队伍暂停。他独自一人,再次走向那铁匠铺。
铁匠抬起头,看到去而复返的李狗蛋,以及他身后那群明显带着煞气的沙蝠帮众,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更加警惕。
李狗蛋这次不再绕圈子,他直接指着那块镇尺,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老板,我不买它。我只想问,这纹路,到底通向哪里?或者说,它代表着什么?阿娜尔的族人正在等待朋友,而敌人已经举起了屠刀。我们需要指引。”
他话语中提到了阿娜尔、朋友、敌人和紧迫性,希望能打动对方。
铁匠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李狗蛋,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和决心。
溶洞内只有暗河的流淌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声,气氛凝滞。
良久,铁匠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同以往的沉重:“年轻人,好奇心会害死猫。这纹路指引的,不一定是生路,也可能是……埋葬着荣耀与诅咒的坟墓。”
“就算是坟墓,也比糊里糊涂被人埋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强!”李狗蛋寸步不让,“我们没得选。”
铁匠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李狗蛋腰间那若隐若现的骨牌,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躁动不安的沙蝠帮众,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他放下手中的兵器,站起身,走到铺子后面堆放杂物的角落,翻找了一会儿,拿回了一张看起来年代久远、材质特殊(似皮非皮,似绢非绢)的陈旧皮卷。
他将皮卷在兽皮上摊开。
上面用简陋的线条勾勒出复杂的地下溶洞脉络,其中几个关键节点,都标注着那个“守密人”秘纹的符号!
而在皮卷的一端,一个被特别加粗的秘纹符号旁,画着一道向上的阶梯标记,旁边用古老的西域文字写着什么。
“这是……”李狗蛋心脏狂跳。
“祖先留下的‘脉络图’,”铁匠低声道,手指点在那道阶梯标记上,“这里,是‘守密人’曾经的了望塔之一,也是离开地下,最快通往西方‘信风河谷’阿娜尔部落方向的路径。但这条路,很久没人走过了,机关、塌陷、还有……不干净的东西,都可能存在。”
他顿了顿,深深看了李狗蛋一眼:“能不能走到,看你们的运气。记住,纹路不仅是路标,也是警告。触碰了不该触碰的,惊醒了不该惊醒的,后果自负。”
说完,他将皮卷塞到李狗蛋手中,便重新坐回石墩,拿起工具继续擦拭兵器,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李狗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将皮卷迅速揣入怀中,对着铁匠的背影郑重地抱了抱拳:“多谢!”
他不再停留,转身回到队伍中,对那群望眼欲穿的沙蝠帮众一挥手,意气风发:“走!叁当家果然神机妙算!他早就探明了出路!跟我来!”
他按照皮卷上的指示,选择了其中一条岔路,带领众人继续深入。
有了明确的地图指引,行进速度快了许多。
虽然途中也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麻烦,比如需要攀爬湿滑的岩壁、绕过深不见底的地下裂缝,但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都被一一克服。
然而,就在他们按照地图,即将接近那个标有阶梯符号的“了望塔”时,前方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惊呼!
只见胡账房带着那两名手下,狼狈不堪地逃了回来,其中一人肩膀上还插着一枚幽蓝的细针,脸色发青,显然是中了毒童子的暗算!
“胡先生?怎么回事?”李狗蛋心中一惊,暗叫不好。
胡账房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惊恐与愤怒:“信使!暗香会……暗香会那帮杀才,根本不讲道理!我们刚靠近,就被发现了,二话不说就下杀手!老五……老五折在他们手里了!他们还放话说……说我们沙蝠帮要是再敢靠近,就……就鸡犬不留!”
他这话一出,跟着李狗蛋来的那些沙蝠帮众顿时哗然,群情激愤!
“妈的!欺人太甚!”
“真当我沙蝠帮是泥捏的?!”
“信使!咱们跟他们拼了!”
仇恨的火焰被彻底点燃,原本对李狗蛋还有的一丝疑虑,此刻也被对暗香会的怒火所取代。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向李狗蛋,等他拿主意。
李狗蛋心中暗骂毒童子坏事,同时也知道,局面正在失控。
他原本只是想驱狼吞虎,趁机溜走,可现在“狼”和“虎”眼看就要先打起来,而且自己这把“火”好像放得太旺了!
是顺势带领这群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乌合之众去跟暗香会火并,还是按照原计划,尽快找到出路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的目光扫过义愤填膺的帮众,又看了看怀中那张指引生路的皮卷,一个更加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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